得到消息的時候,徐翩若耳旁嗡嗡作響,愣在了原地。
第一時間,她的心裡沒有過多悲傷,隻有一片空茫茫的死寂。
甚至,就連參加葬禮的時候,她的心裡也隻是有些惋惜地想着:老爺子最終還是沒能看到她真正掌控公司的那一天。
葬禮這天,是個豔陽高照的日子,烈日帶着能将人灼傷的溫度,反射在棺材金色的金屬裝飾上,映出刀劍一般的寒光。
徐翩若穿着一身黑,身旁站着姜賢亦和徐嶽潛。
直到她看着傳送帶上,徐維溪有些發紫的嘴和深陷的眼窩和臉頰逐漸遠去,緩慢地進入了那個小小的窗口,像是被什麼怪獸從頭到腳一點點吞噬掉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不會再有一個老人為她換掉家裡的廚子,隻為了能在她留下吃一頓飯的時候有些得意地讓她嘗嘗是不是合口味了。
一顆又圓又大的眼淚從她的左眼滑落。
接下來是右眼。
沒有歇斯底裡,隻是像突然從身體中不知道什麼地方抽出了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有個地方,空落落的。
身旁,姜賢亦遞過來一張素白的手帕。
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号聲從旁邊傳來,幾乎把徐翩若和姜賢亦都吓得一震。
徐嶽潛在旁邊演得十分用力,幹打雷不下雨,幾乎要嚎得昏死在地上。
甥舅倆對視一眼,同時低頭,帶着些嫌棄地看向地上不太稱職的演技派。
姜賢亦:“啧,吓我一跳。”
徐翩若:“我要不要也演一下?”
姜賢亦微妙地往旁邊挪了一步,遠離了徐翩若。
火化結束後,有律師把徐家人叫到了一起,宣讀遺囑。
幾個旁支分到了一些外地的房産和小生意。徐翩若分到了徐家老宅。
而那22%的股份以及徐老爺子所有的資産,卻都給了徐嶽潛。
徐嶽潛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拍了拍徐翩若的肩膀。
“姐姐,女孩子還是不太适合天澤這種複雜的環境。你以後啊,還是專心寫小說吧,麻煩的事,交給我就好了。”
徐翩若看向徐嶽潛,目光如炬,隐隐有了些跟姜賢亦同款的壓迫力。
她未說一句話,轉身離去了。
對于徐嶽潛的事,她其實有去問過徐老爺子的打算。
徐老爺子當時隻是瞥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怎麼,你沒信心?怕自己能力比不上徐嶽潛那個小子?”
徐翩若認真想了一下,才回答道:“如果談到管理公司,我可能确實現在還比不上他。”
她是知道徐嶽潛在國外的成就的,客觀來講,就算對于徐老爺子來說,一個從全球排名第二經濟學畢業,年紀輕輕便白手起家,還能在徐維溪和姜賢亦眼皮子底下收到15%股份的這樣一個人,他能給天澤帶來的價值,絕對是遠遠高于徐翩若的。
“徐嶽潛的确很有才幹,但我能看出來,這孩子心術不正。如果有朝一日我走了,難保他不會對你和世舫趕盡殺絕。”
“爺爺——”聽到徐老爺子的話透出一股不祥的意味來,徐翩若急忙想出言打斷。
“但你不一樣,翩若。”徐老爺子歎了口氣,“你是我看着長大的。可能你一直以為,我沒有那麼關心你,甚至對你有些嚴厲。但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孩子。隻有把徐家交托給你,我才能放心閉眼。”
“爺爺您别說這種話。”徐翩若聽得莫名心中有些酸澀。
“我都這麼大歲數了,有什麼不能說的。”徐老爺子笑罵道,“不會管理公司可以學,但人的心性,是無法改變的。你也要記住這句話,永遠不要試圖期望一個人會改變他的心性。好了,今天就聊到這吧,我也累了。”
那一次,徐老爺子仍是送她到了徐家老宅的門口。
她踏出宅院的時候,徐老爺子像是還有什麼想說的話。
“那個……”
徐翩若偏過頭:“怎麼了爺爺?”
徐老爺子擺了擺手,隻留給了徐翩若一個背影。
她沒想到,那一次竟是她和徐老爺子最後一次見面。
徐老爺子的态度十分明确,那麼這份遺囑甚至徐老爺子的突然離世,就很值得深思了。
下葬的時候,姜賢亦站在徐翩若身旁,低聲問道:“分到了老宅?”
徐翩若聞言擡頭看了一眼姜賢亦:“你怎麼知道?”
姜賢亦往旁邊看了一眼:“你那個弟弟,不是個省油的燈。”
徐翩若閉上眼睛:“我之前還一直在想,怎麼這大半個月他都這麼老實。沒想到,他盯上的,居然是……”
姜賢亦輕笑一聲:“放心,徐嶽潛能掀起的水花,也就到此為止了。你的東西,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搶得走的。”
葬禮結束之後,沒過幾天,便是原定的徐翩若通過試用期,正式成為公司董事長的日子。
這天早上,徐翩若早早便收拾好了,帶上青岚和陳思遠,一起去了公司。
她知道,今天這件事,一定會出現變數。
徐嶽潛拿到了22%股份的遺産,加上他原來手中有的那15%,已經有了跟她競争的成本。隻要今天會上的投票他能拿到10票,就會從她手中,把公司的掌控權搶走。
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