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凡搭到車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還是一個路過的自駕遊遊客,看到沈子凡蹲在路邊攔車,凍得跟孫子一樣,沒忍心,讓他上了車。
“謝謝啊。”沈子凡哆哆嗦嗦上了車,已經快哭出來了。
“怎麼這個點一個人在這,你要去哪兒啊?”開車的大哥看起來十分健談。
“嗨,别提了。過來吃飯,打不到車回去。您把我放前面能打到車的地方就行。”沈子凡搓着手,回答道。
“哎喲,來這吃飯啊,這地方這麼偏僻,一定很好吃吧?我家那邊也有這樣的地方。以前我追我前妻的時候就總開車帶她去。”大哥開始絮絮叨叨地聊自己的情史。
“嚯,是麼!”坐着人家的車,沈子凡努力配合着。
“可不,那時候年輕啊,一腔熱血喂了狗,你說我對她那麼好,她怎麼就非要跟我離婚呢?”
“啊?太不應該了!”車裡暖氣開得很足,在外面喝了一夜西北風,這時候沈子凡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
“唉,她要是像你這麼通情達理就好了。你說說,現在還跟我打官司搶孩子呢。”
“啧啧啧,造孽啊。”說完這句話沈子凡再也撐不住了,嘎嘣一聲睡了過去。
“我這出來自駕遊也是為了散散心,你别看我有車有房有兒子的,别人都以為我過得特好呢,其實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大哥看沈子凡沒接話,一看後視鏡,人已經睡着了。
“哎,兄弟,醒醒。你看這停行嗎?”終于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大哥叫醒了沈子凡。
沈子凡睡眼迷離地看了一眼窗外,有樓房,有早餐攤,有上班的行人。他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城市,真好啊!
“行,您前面找個地方靠邊停就行。”
“你還沒吃早餐吧,我剛買了幾個包子,給你倆。”大哥遞過來倆包子和一杯豆漿。
沈子凡接過熱氣騰騰的包子,有些動容。他用右手悄悄掐了幾個手印,算出來這大哥接下來有筆偏财運。臨下車的時候,他打開車門,對好心的大哥道:“那個,大哥謝謝你啊。這兩天閑着沒事你可以買張刮刮樂什麼的。”
大哥一臉不解,不過還是豪爽道:“行,我有空就去買。”
沈子凡這人向來有恩必報,目送大哥開車遠去,沈子凡打了輛車直接去了徐翩若的工作室。
好心大哥本來沒把沈子凡的話當回事兒,但巧就巧在離沈子凡下車的地方不遠正好有一家彩票站。大哥想着要不就買一張刮刮樂?反正頂多也就虧10塊錢。
進了彩票站,大哥随便拿了一張,也沒想着中獎,就胡亂刮了起來,刮着刮着,大哥的神色激動起來,他反反複複把說明讀了幾遍,對比着刮出來的鑽石字樣,手有些顫抖,聲音也跟着抖:“老闆,你幫我看看,我這是不是中獎了?”
老闆剛想接過刮刮樂,大哥卻舍不得撒手,手裡緊緊攥着那張硬紙闆,生怕别人搶走了似的,老闆隻得就着他的手扭頭去看,這一看不得了,二等獎,18萬!
大哥激動得快跳起來了,這才想起來剛才車上的沈子凡,他心裡有些犯嘀咕,難不成……自己剛才是載了個神仙?
一大早,工作室裡沒什麼人。沈子凡趴在桌子上剛睡着沒一會兒就被鬧鐘吵醒了,他皺着眉抓過手機,看着屏幕上的鬧鐘提醒——車禍,整個人一下子睡意全無。
今天,就是徐翩若上次出車禍死亡的日子。
上次,他知道沈子凡出軌的事之後,主動離開了徐翩若,自然也就沒有繼續在工作室裡工作。他随便找了個恐怖密室去當NPC,冤家路窄,徐翩若居然帶着工作室的一幫人和她的閨蜜許蜜一起去到那家恐怖密室團建。
誰知道許蜜天生心髒不好,被吓了一跳直接暈倒了。當時他就在旁邊,趕緊将許蜜抱了出去,打了120。120把許蜜拉走之後,徐翩若急匆匆開車去醫院,就在半路上出了車禍。
如果他當時在徐翩若身邊……就算不能提前規避風險,也一定能保下她的命。所以這次,他冒着被姜賢亦報複的風險,也堅決不同意跟徐翩若分手。
“密室團建——許蜜心髒病——去醫院——車禍……”沈子凡随手拿過筆把事情發生的每一個關鍵環節都記了下來。
“如果要改變事情的結果的話,那是不是前因改變得越多,事件的偏移值就會越大呢?”沈子凡一邊在密室團建上畫了個圈一邊自言自語道。
“密……室……”身後一個聲音出現,吓了沈子凡一跳。他趕緊把紙攥成了一團,死死捏在手裡。
“淩越?你有病啊你!”
“你藏起來也沒用,我都看到了。密室團建,許蜜心髒病,去醫院,車禍。改變前因,事件偏移值……”淩越一闆一眼地背誦道。
沈子凡趕緊看了看四周,還好這會時間比較早,沒有其他人,他恨不得把淩越的嘴縫起來。
“好了好了,閉嘴!”
“所以……你不惜獻祭靈魂,反複逆轉時間的目的……是為了救老闆?”淩越沉吟道。
“你怎麼——”沈子凡問到一半就閉上了嘴,悻悻道,“别管。”
“我知道是因為我也有前幾次的記憶。”淩越答道,“我沒記錯的話,上次,徐翩若就是在去醫院的路上死于車禍吧。”
“所以呢?你想阻攔我?”沈子凡的神情冷了下來,“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如果你擋了我的路,你就是我的敵人。”
“我的任務不是攔着你。”淩越推了推眼鏡,“你不要反應這麼大。我隻是想勸勸你。你說要是一件事,你不管怎麼努力,都沒辦法改變它最終的結果,那麼你的努力還有意義嗎?”
“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救了這麼多次了,你還沒發現嗎?這次救下來了還有下一次。你有多少魂魄用來試錯呢?”
“一次不行,那就再來一次。我會盡我所能。直到……”
“直到魂飛魄散?”
“我不是說過嗎,朝聞道,夕死可矣。”
“她就是你的道?”淩越露出不解的表情,“我不是很明白。”
“不是你想的那樣!”沈子凡呼了口氣,“哎我憑什麼告訴你啊?”
“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早晚都會知道的。”
“你放——”沈子凡翻了個白眼,“小爺不說,你不可能知道。工作工作!稿子改完了嗎你?不要老跟我聊些有的沒的。”
說完,不管淩越再說什麼,沈子凡都像沒聽到一樣,專心工作得像一個生來就是為了打工的牛馬。
今天是西城那塊地的投标截止日。
手機鈴聲響起,翁強盛在睡夢中單手抄起手機,剛看了一眼,他從床上猛地彈了起來,懷裡的嫩模差點被他掀翻到地上。
“哎呀你幹嘛呀。”嫩模被吵醒顯然十分不爽。
他摸索着遙控器打開電視,财經頻道正播放着興瀾公司法人被捕的新聞。
翁強盛覺得自己右眼皮直跳,趕忙給在他背後讓他擡價競标的興瀾老總撥打電話,沒人接。翁強盛的手哆嗦了起來。
他沒搭理嫩模,衣服都沒穿好就火急火燎地離開了酒店。
天澤大廈。
姜賢亦坐在辦公桌的茶台旁,面前跪了一個人。
“姜老闆,我求求您,現在隻有您能幫我了。”
姜賢亦老閑在在搖着手中的茶盞,揭開聞了一下,開始洗茶。滾水倒進茶杯裡,熱氣馬上湧了上來,姜賢亦伸手去拿茶盞,不防被燙了一下。
他的手微微一顫,面上不顯,繼續着手上的動作,語氣聽不出喜怒:“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翁強盛膝行到茶台前,試圖抓住姜賢亦的褲腿,姜賢亦動作巧妙地躲了開來。
“姜老闆,我也是有苦衷的啊,背後的人說我隻管擡價,這塊地您是志在必得的。誰知道……”
姜賢亦專心地把茶倒進茶杯,動作十分标準,隻是手指有些發紅,神态認真得像在完成什麼大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