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刺骨,暈眩。
沈子凡的身體在酒吧後街的鸢江裡随波逐流地緩緩地下沉着。
岸邊的人打着手電筒站在江邊安靜地看了10分鐘,看到沒有人上來,下令道:“撤吧。”
冬夜裡,男人的聲音低沉悅耳,吐出了一團白蒙蒙的霧氣。
一行人訓練有素,快速且無聲地轉身離去。
突然,極深的水下,沈子凡的眼睛猛地睜開!
他不再下沉,反向着有光的水面奮力遊了上去。
也許是在水下待的時間過長,他的手腳都失去了知覺,僅憑求生的本能機械地劃動着四肢。
快到水面時,沈子凡停了一會,确認岸邊沒有聲音之後才輕輕浮出水面。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爬到江邊,撥通了120,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頭一栽,就暈了過去。
沈子凡做了個雜亂而冗長的夢。
夢裡,他一會在深夜的街頭拉着一個女孩的手奮力跑着在追什麼東西,一會又在一個很大的會場裡,下面還有很多拍照的記者,一會他又站在轉角處默默看着女孩兒走過。
突然,他感受到女孩笑着抱住他,還沒反應過來,卻發現女孩身上插着一把匕首,溫熱的血液隔着擁抱滲透到他的身上。
“不要——!”
沈子凡猛地睜開眼,一片白。懷裡沒有血,也沒有她。他松了一口氣,下意識地環視起了周圍。
徐翩若在窗邊背對他坐着,養得很好的黑色長發用支筆随意地簪了起來,正低頭寫着字,時不時擡頭看向窗外。
看到這個背影,他掙紮着試圖坐起來,想叫徐翩若一聲,卻嗆得自己劇烈地咳嗽起來。
徐翩若聞聲蓦地轉過身,急匆匆跑過來,卻又猛地收住了腳步,陰陽怪氣道:“喲,醒啦!”
沈子凡像傻了一樣隻盯着徐翩若看,眼眶有些發紅。
徐翩若橫了他一眼,去幫他接了杯溫水,面色不善地塞到沈子凡手中。
沈子凡一臉受寵若驚地接了過來,喝過了水,他才感到自己活了過來,他沉默一會,幾次張嘴,最後隻聲音嘶啞地說出了一句謝謝。
徐翩若接過水杯:“不用謝。”
沈子凡有些不自然地錯開目光,盯着徐翩若手裡的杯子。
徐翩若把杯子順手放在了床頭櫃上,身子探了過來,她的衣角掠過杯子,杯子馬上要摔在地上,但沈子凡提前伸出手,把杯子接住了。
“少俠好身手,看你這樣子,應該馬上就能出院接着去酒吧喝酒了!”徐翩若笑吟吟嘲諷道。
沈子凡被嘲諷了卻沒有一點不開心,隻是呆愣愣看着徐翩若,嘴角微微上揚。
“咳咳……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沈子凡小心翼翼道。
徐翩若突然扭過頭,不看沈子凡。
沈子凡探頭看去,正巧徐翩若轉過頭跟他對視。她的眼圈有些泛紅,怒氣沖沖道:
“你還有臉笑?知道我擔心下次就别出去鬼混!”
逆着光,徐翩若有些清冷的長相因為眼尾的一點紅顯得格外可愛。
沈子凡愣了一瞬。
“看什麼看!”她氣急敗壞舉起拳頭,沈子凡連忙伸手擋住。
徐翩若的拳頭輕輕地落在了沈子凡試圖格擋的手心。
這時,一個打扮得有些妖豔戴着墨鏡的女人來到護士站,趾高氣昂地問道:“沈子凡在幾号啊?”
“您是他什麼人啊?”護士猶疑地詢問道。
“噢,我是他朋友,來看看他。”
“47床,在那邊。”護士指了指沈子凡病房的方向,女人道了謝後娉娉婷婷地走了過去。
病房内。
“咳咳,47床,沈子凡是吧,醒了?感覺好點了嗎?”正趕上醫生帶着一幫人來查房。
“好多了。”沈子凡答道。
“患者沈子凡,男,27歲,昨天晚上在鸢江酒後溺水,自行撥打120之後失去意識,今天淩晨2點左右到的醫院,目前結果都出來了,沒什麼太大問題。”管床大夫道。
“嗯,再觀察一會兒,沒什麼事就可以回家了。”領頭的醫生給沈子凡做了些常規的體征檢查,在病曆上寥寥記了幾筆,一群人就又浩浩蕩蕩地出了病房。
“你……現在走能行嗎?”徐翩若還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沒事了。”沈子凡安慰道。
沈子凡身上還穿着病号服,他坐了起來,接過徐翩若遞過來的衣服,沒說話也沒動,就看着徐翩若。
“幹嘛?坐那等着我給你換呢?”徐翩若問道。
沈子凡老臉一紅:“我要換衣服了。”
“那你換啊。”
“那你……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啊?”
“去吧去吧。”
沈子凡不由分說把徐翩若推出病房,一個人鑽回去開始換衣服。徐翩若一臉問号被關在病房外:“什麼毛病這是。”
剛才那個妖豔女人這時候正站在轉角處,從墨鏡上方看着徐翩若的方向。
她勾起嘴角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等到沈子凡換好了衣服出來,兩人并肩往外走,徐翩若像看怪物一樣看了沈子凡一路。
沈子凡的耳朵快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