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照一看曾瑤的表情就知道她想什麼，繼續勸道：“媽，就算不為了我，為了慕家你也得讓姐夫娶我，就這麼說定了！”

曾瑤終于松了口：“好，今晚吃飯，我試一試你父親的口氣。”

為了試探慕正祥的口氣，曾瑤讓廚房做了一大桌子菜，到了晚飯時間慕正祥走進餐廳，看着菜品十分滿意，道：“今日總算是家中有喜事，去把人都叫來——連那女道一同，她是竟兒的客人，自然也是督帥府的座上賓。”

他說的喜事是董曉曼嫁進門，慕婉照雖然不高興他提這點，卻不敢拂逆父親的意思，趕緊派人去請了。沒一會兒，明夷挽着拂塵出現了，見了衆人便将拂塵一甩搭在另一隻手的手上，微微俯首，道：“福生無量天尊。”

擡起頭，她的目光便落在了慕正祥臉上。

自從她出現，程竟震驚又試探，董曉曼半信半疑，隻有曾瑤母女和父親慕正祥，一點吃驚的樣子都沒有。曾瑤母子與大小姐感情淡薄，當她是普通人就罷了，怎麼一向愛她的父親也沒感情波動？

他們父女五年未見，父親便不要這顆掌上明珠了嗎？

慕正祥也回看了她，卻隻是略一點頭，道：“仙姑請坐。”

神色如常，不見波動。

明夷說不上來心中是何等失望，隻覺重生了才能看清許多事情。她告了罪，卻站在原地露出為難的神色，“這……這桌子上鋪着布，看來是西洋做派？貧道一介出家人，不懂西方的禮儀，還請明示坐哪裡才是。”

她故意這麼說，給曾瑤算計折辱她的機會，實際上慕大小姐有什麼不懂呢？

西式長桌吃飯，也是講究禮儀的，一般而言，長方形的寬面坐男女主人，長的一面坐客人與家人。男主人在靠門這頭，女主人在靠牆那頭。如今便是慕正祥坐在靠門的主位上，他對面的位置是慕夫人的，慕夫人不在府中也得空着，尊卑有别，曾瑤就不能坐上去。其餘的位置，以靠近男女主的位置為尊貴。女主人右手第一尊位還空着，應該是程竟的位置，女主人左手第三尊位，往常都是大小姐的位置，如今坐着幕府二小姐慕婉照。慕正祥右手第二尊位，坐着姨太太曾瑤，左邊的位置是第四尊位，也就是主客位，一般是給最重要的客人坐的，如今正空着。剩下的兩個位置，程竟和主客位之間是第五尊位，慕婉照和曾瑤之間的位置是最末位。

明夷起初估摸着她是個一貧如洗的窮道人，不同從前，正要去曾瑤和慕婉照之間的最末位，沒想到曾瑤卻道：“仙姑，你的位置在對面，來人，給仙姑移椅子。”

對面？第五個位置？明夷道了聲謝，隻當做不知道怎麼回事，在位置上安然坐下，心中卻充滿了看好戲的神色。

這宴席肯定是曾瑤準備的，按道理男女賓分開，如今将最末尾那個位置空出來，一定是給董曉曼的。入門第一天就被安排在最末尾的位置，暗示在家裡身份最低，不知董曉曼什麼感受呢？

曾瑤和慕婉照也是一臉看好戲的神色，沒想到前後兩個女傭進來回話。

先的一個說：“姨太太，董姑娘說她身子不适，不來吃了。”

另一個報道：“大帥，黃天師已經到門口了，管家正請他進來呢。”

什麼？！一刹那間，明夷仿佛聽到三聲叫喊。

兩聲是曾瑤母女的，她們安排了一出好戲準備給董曉曼好看，董曉曼竟然告病不來吃？

“這才進門第一天呢，便給我這半個婆婆好看，瞧瞧這教養，唉……”曾瑤搖頭歎息，滿臉嫌棄。

“媽，你别在意。”慕婉照勸道，“想來是百樂門中沒有人教她禮儀，她哪裡懂這些？”

這是個損董曉曼的好機會，明夷卻沒有搭腔，因為剩下的那聲驚叫是來自她的。她不由得看向起身迎客的慕正祥，心中充滿了冰冷的痛楚。

這位黃天師，是父親請來，針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