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葉冉冉的目光掃了一圈，驚豔的神色隻有一瞬，随即轉身斜睨了顧禹白一眼，問道：“七少，這是哪一位姑娘、姨太太、如夫人的房間？你先前對我棄如敝履，現在忽然如珠如寶，送衣服給首飾，難不成将我當做誰的替代品了？”

《幽夢影》中說，燈下看花，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滋味。因為月光雪白，照在美人身上如披白紗，而燈光偏黃，大多數人在燈光下容易面色蠟黃。最近上海灘學了西方風潮，喜歡用粉底口紅，更容易在燈下顯得臉色發黃、暗沉，甚至滿臉油光。

但葉冉冉在暖黃色的燈光下竟也臉色晶瑩，膚色白得如雪如冰，叫她脖子上的珍珠也黯然失色。顧禹白被她這麼斜斜一昵，隻覺半個身都要酥了，溫和問道：“我幾時對你棄如敝履了？”

“就前不久呀。”葉冉冉氣鼓鼓地說，“今日看樣子，你是要公布咱們的婚約關系了，不過，在這之前，咱們先把話說清楚——你對我，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顧禹白臉上不禁微露狼狽之色，他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逼問過。可她這麼虛張聲勢的氣勢洶洶，反而給他一種夫妻鬧别扭之感，叫他心中暖暖的。

“我對你……”顧禹白的話打了個開頭，又卡住了，實在他也弄不清什麼心思，隻能解釋此前的事。“我這一生，本不想結婚，可惜老督帥在我沒懂事之前便定下了我們的親事。”

這個葉冉冉記得，原著中也說過，顧禹白和宿主的婚約并不是自願締結，而是老督帥為了報葉老先生的救命之恩，做主定下的。男主對這種強塞行為非常厭惡，一生隻在解除婚約的時候見過宿主一面。

“所以，你不想見我，還想找借口解除我們的婚約？”葉冉冉故作兇巴巴地問道，“别告訴我葉子彤就是你的借口。”

她的神色就像一隻嗚嗚叫的貓兒，兇狠得叫顧禹白手不由得動了動，想伸手抓住她的，好好安撫順毛。但又怕兩人之間不夠熟，她嫌他唐突。

他抿了抿嘴唇，點頭道：“是。我……年歲愈長，家中非常着急，催我與你盡早接觸，早日完婚。我對葉家略做調查，你父母對你的保護得極好，幾乎找不到照片資料，但你堂妹的很多。那日在馬路邊遇見你堂妹在向路人哭訴堂姐欺負她，我……我便想這是個好機會。若是我送她回去，趁機狠狠表達對你的不滿，你父親是燕京大學的著名教授，母親又頗有經商之才，應該懂得弦外之意。由你們葉家主動要求解除婚約，對你名聲也不會造成損壞，反而襯得你不慕權勢，清高自許，我也得了自由，是兩全其美的法子。沒想到……”

他越說越愧疚，歎了口氣，滿臉懊悔：“沒想到害了你，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哼！”葉冉冉抱着手臂，對他的懊悔表示沒看見，闆着笑臉問道：“你的話隻解釋了從前的一半，可現在呢？咱們認識以後的一連串行為，你到底是什麼想法？一點也不老實！”

美人薄怒輕嗔，最是動人，顧禹白忙道：“現在還有什麼解釋？我從前不想結婚，現在隻想你當我的未婚妻啊！”

葉冉冉知道，兩人接觸并不算深，顧禹白對她隻是有好感，連喜歡都還談不上，便故意曲解他的話：“哦，相遇之後，發現我漂亮，就見色起意啦？”

顧禹白：“我沒有見色起意！”

“所有的一見鐘情都是因為見色起意！”葉冉冉湊到他面前，逼問道：“還是說，你覺得我不夠漂亮？”

顧禹白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美麗臉龐，忽然生出一種要低下頭，吻下去的沖動。他急忙按捺住，由衷地說：“你還不夠漂亮？你最漂亮了！”

葉冉冉眼珠一轉，又問道：“那你就是覺得我夠漂亮才決定跟我繼續婚約的咯？”

她這是要無理取鬧，顧禹白卻覺得有趣又可愛，偏不中她的圈套：“不，是因為你人漂亮不說，又有本事，又有心機；又會坑人，又會幫人，一邊心機深沉，一邊正義善良。”

葉冉冉心中一顫，臉上依舊闆着，不依不饒地問道：“我哪裡心機深沉？哪裡心善了？”

“你為黎家少奶奶沉冤昭雪，為孤兒院籌劃資金，這是正義心善。至于心機深沉……”顧禹白不禁屈指在她額頭上輕輕地敲了一記，“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禮服的事？”

“哎呀！你！”葉冉冉捂着額頭，嚷道：“你還動手起來了，手伸出來！”

“喏。”顧禹白伸出手。

葉冉冉抓着他的手，歪着頭斜斜地看着他，勾唇一笑。

顧禹白的心砰砰直跳——她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