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冉冉将風吹亂的長發攏在耳後:“女天師确實不多見。”
不,他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天師這種裝神弄鬼的職業,巡捕房抓了不少,鬼神之說他也三分相信。他隻是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冷靜機智的女子——從一樁買賣中發現蹊跷,巧妙拖延時間後報案,機智地讓他喬裝改扮,帶到受害者面前。
連見到死者,也能如此從容不迫。
“你不怕?”顧禹白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聽說你是個豪門千金?”
“怕什麼?”葉冉冉疑惑,随即笑了,“噢,你是說屍體嗎?這有什麼好怕的?我又沒做虧心事。而且,越是形狀可怖的屍體,越是被兇手害得慘烈,也越是可憐,我更應該為他沉冤昭雪,找出真兇,彰顯天道。你們巡捕抓壞人,我身為天師,學了這項本事,則為鬼申冤,都是該做之事,與我是不是豪門千金有什麼關系?”
顧禹白的心猛地一震,這些話他藏在心底許多年,隻覺得世上不會有人理解,所以從來隻做事,不多話。沒想到有一天竟被一個女子說了出來,而且這個女子還是他的……
“哎,探長先生,你看到了吧?”葉冉冉見他不說話,便提醒道:“那具屍體雖然清洗得很幹淨,但屍體的嘴唇烏黑,脖子上隐約有勒痕,指甲雖然已經剪過了,但上邊殘留迸裂的痕迹。這說明受害人生前曾經被人下毒,随後被人用繩索勒,在勒的過程中,受害人摳住了什麼東西,用力過度,造成指甲崩裂。指甲中一定有什麼重要證據,例如将人的身體抓傷之類的,所以兇手要将她的指甲剪斷……嗯?”
單車怎麼猛地停下來了?
葉冉冉疑惑地擡頭,正撞上一雙打量的眼睛,裡邊眸色深深,看不出情緒。
她眨了眨眼,迎上那雙眼,毫不畏懼,眼神清澈,表情裡三分疑惑,七分無辜,仿佛在問:怎麼了?
顧禹白不由自主将目光移開,繼續往前騎,一聲不響。
不是吧?她說了這麼多,他不表示點嗎?這人是不是有點拽?葉冉冉翻了個白眼,心中哼道:早晚有天叫你什麼話都說出來!小樣兒!
她不知道,她的話仿佛一陣風,吹在顧禹白的心湖。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哎呀,到了。”葉冉冉跳下單車,幾步走到鋪子面前,依舊是客氣矜持的樣子,遙遙的欠了身。“我隻有觀察能力,隻會抓鬼,這抓人的事,還得看探長先生你。加油哦,盡快找到兇手——噢,單車就放在門口好了,探長先生,有緣再見啦~”
說完轉身往鋪子裡去了。
顧禹白将單車放好,走了兩步又不禁回頭,葉冉冉仿佛與他心有靈犀一般,回過身來,擡起頭,對他盈盈一笑,揮了揮手。
那一刻,顧禹白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得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