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不再回應,翻個身把燭火掐滅了。
“歇息吧,明日還要趕路。”
連觞靜靜望了他一會兒,才想起此番下山,自己還不清楚要去往哪裡。
他此前随沈約到過幾次人間,大多是年節時湊熱鬧,此行不在預料中,料想是仙遊相關事務需處理。
第二日,連觞匆匆在早市買好餅面點心、茶葉蜜餞,便随師父上了船。
船工燒上水,連觞坐到沈約身邊:“師尊,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沈約扶着船舷掰點心作魚餌,道:“麟州。”
船工聞言擡頭:“兩位相公去麟州作甚?”
沈約給他分了一盞茶,面露笑意:“訪親,倒是未曾去過,不知路途是否遙遠。”
船工放下扇子:“哎,這相公可是問對人了,劃船的是我大哥,我倆自小在麟州長大,這地方三面臨江,大夥兒都捕魚為生,我們家也這麼過了十幾年。”
說到此處,船工面色變得沉郁。
“可不知何故,二十年前,我們那兒起了場大洪,淹了超過半數的土地,我與家兄是那場洪水中僥幸逃生的少數人,我們家其餘人都淹死了。”
沈約與連觞對視一眼,道:“抱歉,勾起兄台傷心事了。”
“無妨,”船工用袖子草草抹了兩下眼睛,“這世上還有哥哥與我相依為命。話說回來,兄台要訪哪戶人家?說出姓氏,我或許還能指指路。”
沈約放下杯子,說:“麟州陳氏,不知兄台是否認得?”
船工摸着杯子凝神思考,半響搖搖頭,伸長脖子問船頭蒙着鬥笠蓑衣的人:“大哥,麟州有姓陳的人家沒有?”
船頭那人撐桅的動作一絲不苟,帶動水面“嘩啦嘩啦”響,江面空闊看不到岸,連鳥叫聲都聽不見,沈約撒了一路的餌料,船邊仍不見有魚。
船工見他沒反應,又喊了一遍:“大哥?”
“奇了怪了,平時叫他都能聽見,怎麼這會兒不作聲?”
正當他起身欲邁過船艙之時,沈約瞬移至他面前,朝連觞道:“起身,這裡不對勁!”
話音剛落,腳下的船突然停了,三人往後看去,“船夫”如同脫力一般一頭栽了下去。
“哥哥!”船工撞開沈約。
連觞拎起腳邊麻繩将人打暈捆住,對沈約道:“我來。”
說罷便一頭紮進江中。
沈約禦劍飛至半空,閉上眼打開結界,再睜眼時心底一沉。
以這艘船為中心的整個江面,魔族氣息濃郁,看情形,似乎有一整支魔界軍隊洶湧而至!
連觞把船夫撈着往上擡,隻見那船夫哪還有半點人形,骷髅下竟是一架骷髅,此刻正兩眼冒紅光欲掐住連觞脖頸。
“小心!”
連觞閃身躲過,卻失去了上船時機,被沈約撈着飛了起來。
劍隻一把,沈約扭頭示意連觞:“抱緊為師,我要施法。”
連觞濕漉漉的手臂将他攔腰一攬,空出一隻手掐訣。
那骷髅沒得逞,張開血盆大口“嗷嗚嗷嗚”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