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宥辰駐足,仰頭望着前方的廊燈,呼出口氣,說:“屢見不鮮。”
慕秋筠沒答話。
林宥辰又說:“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慕秋筠依舊沉默。
林宥辰手插進兜,繼續向前走,留了一句:“當然,以你的背景,不用擔心。不過……”
他刻意停頓,慕秋筠轉頭看他。
林宥辰哼出一點氣音,說:“也别掉以輕心。”
“……”慕秋筠收回視線,“多謝。”
林宥辰沒料到他是這樣反應,微微一怔,回:“客氣。”
他擡腳,又停下,頓了兩秒,再次開口:“也有好的一面。待得久了,都能見到。”
“比如?”
“陳導和安然?”林宥辰說。
慕秋筠想起陳明的精益求精,和安然特意提醒自己的消息,彎起唇笑了。
魚兒在他身後曳尾遊動,水紋映照出他淺淺的笑顔。
林宥辰微微愣神。
但在慕秋筠把視線投向他前,他便單手插兜,快步走開了。
回到包間,林宥辰給徐楓發微信:确定慕秋筠上《THE ONE》麼。
徐楓秒回:确定啊。
然後問:怎麼突然問這個?
林宥辰輕點了下手機,沒有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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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上的風波不知怎麼傳到了慕秋笙耳中。
慕秋笙氣得不輕,再聯系那天弟弟回家時情緒不高,更是怒火叢生。他瞞着慕秋筠,聯系了在媒體工作的朋友。
#華海高層潛規則公司藝人#的話題上了熱搜,在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
“内娛可以的,隻有我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
“第三張照片是我前牆頭啊啊啊。”
“原來這麼多小鮮肉都跟這頭死肥豬……?裡面還有我喜歡過的,真是浪費情緒了。”
網友的評論鋪天蓋地,許多人都将矛頭指向藝人,對幕後的始作俑者反而談論甚少。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少受王标毒害過的年輕藝人都主動站出來作證,證人越來越多,衆人的目标才逐漸移向王标本人。
事件發酵得太大,司法機關開始立案調查。
也有人心存疑問:這種大佬的新聞能爆出來,是得罪了什麼人物啊?
但這就不是會擺到明面上的事情了。不管怎麼樣,王标的劣迹徹底敗露,永遠地被釘到了恥辱柱上。
華海影視總部,王标看着桌上的解約通知,和剛闖進辦公室,手拿銀拷的警察,徹底癱坐在他那張老闆椅上,面色如土,心如死灰。
網絡上熱鬧得沸反盈天,慕家這處宅邸仍舊春明景秀,慕秋筠正悠然陪母親喝茶。
他隻把手機當做用來聯絡的工具,不上網,也暫時沒有圈内的深交,所以還不知道王标已經被捕了。
何淑媛憂心忡忡:“馬上就要去錄節目了,你從小沒有和别人一起生活過,不知道進去之後能不能習慣呀?”
慕秋筠笑着點茶,安撫道:“沒關系的,母親放心。”
“我總擔心你們外出會遇到亂七八糟的事,”何淑媛輕歎口氣,“但你也好,他也好,你們兩個,好像都不是能在家中待住的性格。”
她嘴裡的另一人,就是曾經的“慕秋筠”了。
一家人坦白心事後,何淑媛也就不再在慕秋筠面前避諱提到另一個“慕秋筠”,于她而言,兩個都是她的兒子,隻是現下隻能見到一個了。
慕秋筠淡然笑笑,握住她的手:“媽媽應當是見過我治理朝堂的樣子的。”
何淑媛微怔,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前世。
她很快反應過來,苦笑着将耳邊的頭發捋到後面,說:“媽媽是見過,但畢竟不一樣嘛。”
慕秋筠沒有過多解釋,将泡好的茶送到她面前。
如果是原身在這裡,想必會因為母親的過度憂懷心生煩躁吧。
但他不同,前世他不被重視,現在聽到母親的擔心,心中隻有溫暖。
慕秋筠安慰了何淑媛幾句,卻也沒有解決母親的憂愁。傍晚,何淑媛出門,說是要與好友談談心。
慕秋筠正好也想再和韓含聚一聚,等到《THE ONE》開營,全程封閉訓練,他恐怕就沒有時間再會好友了。
韓含最近回了B市,但是前幾天都在忙公司的事,兩人還沒來得及見面。
慕秋筠問他今晚有沒有時間,韓含秒回:老地方等我!
他和“慕秋筠”有一間常去的酒吧,慕秋筠擁有這具身體的記憶,自然知道酒吧的具體位置。
隻是,看到“老地方”這個詞時,他不可避免地心中一刺。
慕秋筠無奈地笑笑,心想,也許是自己太貪心了吧。
得到了家人的承認,就也想獲得一個認可自己本身的朋友。
可這種玄而又玄的事,不說根本沒法和韓含講。
就算講了……以韓含的性格,恐怕也不會接受多年好友變成另外一個人吧。
慕秋筠穿戴好,依照約定時間出了門。
韓含要從公司過來,所以兩人約的時間也比較晚。此時燈火閃爍,萬千車流湧入無邊的燈海。
慕秋筠隔窗看着,卻不像初來之時,覺得外界與自己存在一層說不清的隔膜。
他到了酒吧,韓含還沒到,調酒師認得他,先給他上了一杯常點的雞尾酒。
音樂舒緩,燈光柔和,慕秋筠放任自己沉浸在這樣輕松的氛圍中。
過了約定的時間,韓含還沒到,慕秋筠又等半小時,不見人影,便發了微信問韓含進度。
這次韓含半晌沒回。
慕秋筠猜想他許是太忙,正準備問要不要取消今天的約定。
正在這時,韓含的回複過來了,十分言簡意赅:剛去接我媽了,馬上到。
看來兩位媽媽的見面結束了,慕秋筠彎起唇角。
又等了一陣,酒吧門口的風鈴發出聲響,慕秋筠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過頭。
韓含站在他身後,昏黃的燈光模糊了表情,慕秋筠看到他眼底沉頓的情緒,怔忪之後,心情也跟着下沉。
韓含沒有笑,隻是扯了扯唇角,打了招呼:“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