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還未看清他出刀的動作,隻見他飛身而過,架着雙刀的謝薦衣旋即被他一擊劈倒,遠遠倒飛出去,撞在防護屏障上,發出一聲巨響。
因是團體合作考核,堂内許多人都寄希望于謝薦衣身上,見狀即刻軍心渙散了大半。
“我去,太猛了!”
“來真的?!”
“不是,這還怎麼打啊。”
謝薦衣氣血在胸膛内一陣翻湧,她搖晃着站起身,眼睜睜看着她的空中計分就這麼成了負的。
李允握着刀在她面前,她一站起來刀鋒又立刻呼嘯而來。
謝薦衣運轉心足,倉惶躲開這一擊,雙刀剛舉起,就被李允的刀遽然壓上。
她隻撐了幾瞬便不敵,喉頭吐出一口鮮血,卻提氣大喊道:“再來!”
觀戰席的雲簡側瞥一眼狀似平靜的沈執琅,又望一眼躁動的望斷劍,歎息一聲: “這姑娘....”
雲逸和雁桃都感覺自己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差一點就能蹦出來。
手握單刀的老者如她所願,刀在手中轉圜,再次揮斬來!
謝薦衣餘光掃過同修們眼中的幾分怯與懼,心下了悟李允是借她試刀,一舉擊潰弟子們的心防,将塔化成沙。
果不其然,分數持續下降,其餘弟子眼看這比分,開場幾息她的慘樣,無一人提刀。
這才是她最不願面對的情勢。
故而咬緊牙關不露頹勢,謝薦衣拼着一口氣将靈氣全部聚于刀上,慢慢抵開了他的刀。
對手刀氣太烈,血腥氣充斥謝薦衣鼻腔口腔,李允的刀終于被她推回,分數頓時稍有回轉。
李允那雙威勢懾人的眼眸盯住頭戴雙鈴的白衣女修,“就這點本事嗎?”
“這才哪到哪呢。”
謝薦衣強咽下口腔内腥甜的血,心法蘊在足下,朝李允而去。
她速度已經快得隻剩殘影,李允的步法卻更快。
他幾乎隻在原地左右騰挪,手腕小幅度轉動,就擋住了謝薦衣漫天的刀影。
一時隻聽得見‘叮——叮’刀刃接觸的動靜。
再次停下腳步時,衆人才看見她衣衫上被割破的無數小傷口。
謝薦衣恍若不覺,手中雙刀隻攻不守,半點不避鋒芒,刀勁如虎。
分數已經掉到一個她覺得自己可以回玲珑閣重新擇道的程度了,但她仍然一往無前,咬牙硬拼,氣勢不變。
血痕越來越明顯地出現在她身上、手上。
人群怯懦的氛圍不知不覺消散了。
“這是在幹什麼....?”
随着她那股倔強的勁頭,身邊無數柄刀的刀鳴聲逐漸蔓延,像被風吹動的銅鈴般晃動。
怎渡刀激出了它們的鬥志。
同修們潰散的、握刀奮戰的決心也好像被她一人喚醒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拼足勁頭抵抗的身影上,漸漸有人被震動了。
終于,謝薦衣一時脫力,單膝跌倒在地。
李允的刀懸在她腦後,雪光在她頸間一閃,斬斷幾縷發絲。
忽現一人硬生生推開謝薦衣,雙手握刀擋住李允這一擊。
他的刀瞬間就被狠狠壓制住,幾乎要墜到地面了。
謝薦衣詫異回頭,見周傳手上、脖間都是暴起的青筋,朝她蹦出幾個字: “有你這麼考試的?風頭全讓你搶了。”
“還等什麼,都考零蛋嗎,想不想下山了。”
有人在人群中怒吼一聲,抽刀前來,向着李允揮出一擊。
“上啊!”唐刀出鞘,又有弟子拔刀而來,和李允直直對上。
就像煙花筒的引線,謝薦衣以一己之力點燃了這一場盛宴。
她退到一旁努力調息,看着所有熟悉的同修遠超平日的鬥志。
青雲遮蔽日光,此時的李允比一開始模樣更可怖了,他的刀又快又狠,近他身的全部遭殃,無一幸免。
但弟子們依舊前仆後繼、絡繹不絕,一個接一個的朝他揮刀,剛開始的懼意、對分數的擔憂全部丢掉了。
就像所有刀堂弟子總是觀摩李允的刀法一般,李允對于弟子們每人的刀法也了如指掌。
強大的刀修就像試刀石,在與他對招間,每個刀修的刀法都分外清晰地展現在旁人面前,無需解說便能分出高低。
計數版不斷更新,刃與刃摩擦、刀割破皮膚的聲音不絕于耳。
隻過去一炷香,衆人身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傷,倒的倒,趴的趴。
這不留情面的戰場間,大家都已是強弩之末,努力撐着意識。
李允握着刀,看向無一人站立的試場。
緩緩搖了搖頭。
就在這個間隙,有人撐着刀再次站起身。
她衣裙已被血染成半紅,步伐卻穩,朝着站在正中心,如鬥戰聖佛般的李允一步步走去。
疲态盡顯的青衣弟子們都跟随着她的腳步勉力直起身子,目送她再一次站在李允面前。
脊背挺直,像一隻狂風中的勁竹。
又好似一杆旌旗。
她面朝李允微微勾起嘴角,笑道:“到我們得分的時候了。”
觀戰席的衆人也不禁屏息,跟場上的弟子一起緊緊注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