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說:“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沒有。我隻是在想原來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是,人總是貪戀自己沒有的。我也一樣。”
那一刻她也想到了自己過去的處境。
“雲時,我們出去散散心吧。”
“想去哪裡?”
“去一個我喜歡的地方。”
他們來到那地方,隻是有兩個秋千的公園裡。
秋落走過去,坐在秋千上,自己蕩了起來。
雲時走過去,坐在另一個秋千上。
“你經常來這裡嗎?”
“嗯,經常來這裡。和你結婚後我也經常來這裡。”
“你來這裡在想什麼?”
“放空一下。想一想自己沒有想通的事情。”
“那你能想通嗎?”
“不能。有時候自己做出的事情回過頭想原因都想不通,更何況是别人做出的決定呢?”
“是。很多事情我也想不通。”
她笑,說:“其實我決定和你結婚那天也在這裡蕩了一下午的秋千。”
他聽到這話看向她,此刻他才知道她原來也想了很多次才下定了這個決心。
“其實那時我心裡也有些害怕。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就要草率地決定結婚,和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生活,我的内心也是猶豫的。看着我似乎有很多的選擇,其實也就隻有你一個。不過是以退為進,拿理由搪塞罷了。”
“我以為你是真的不在乎。”
“隻是相比下我更在乎的是幫助我姐姐。我們都一樣,都是賭徒。不過我們賭的不是自己的東西,而賭的是别人的心。今天你也一樣,你遲遲不表态也不過是在賭你爸媽、你哥哥會不會來。”
“是。原來賭别人的選擇一點都靠不住,即使這人是自己的家人。但你也是我的家人,你竟然來了。”
“我去不過是個巧合。那天我們回你父母家。我看到你房間的牆上挂着一幅畫。那畫是你自己的畫的嗎?你也會拉小提琴嗎?”
“嗯,是我畫的。我小時候就開始學畫畫,不過已經很久沒畫過了。早就畫不好了。”
“那小提琴你還會嗎?”
“那小提琴不是我的。應該是朋友送的吧。一直就挂在那裡,沒人動過。你對那小提琴很感興趣嗎?”
“嗯。我小時候好像也有一把那樣的琴,後來就不見了。我上大學時學的是小提琴。”
“你本科學的是小提琴?我記得你小時候學的是舞蹈。”他有些驚訝地說。
“嗯。學了好幾年的舞蹈,結果在考舞蹈附中前摔斷了腿,就不學了。”
“那好可惜。”
“有什麼可惜的。我一點都不想跳舞。”
“那你喜歡小提琴嗎?”
“也算不上喜歡。那時每天都要練小提琴,一天能練九個小時。你呢?你回公司前是怎麼計劃的?我還挺好奇,你原本想要的人生是什麼樣的?”
“我對人生的計劃早就被打破了。那時大四,我想在國外繼續待幾年。當時想着家裡面本就重視公司掌管人的界限劃分,那我就不插手公司的事情。可也就是在大四這年哥哥突然生病,我被爸爸臨時叫過去接手哥哥的職位。”
“可為什麼他們不信任你呢?”
“我爸爸那輩因為内部争鬥差點讓公司沒落。等到我爸爸掌握公司大權後,他汲取了那次的教訓,家中隻能有一個人接管公司事務。他從小到大選定的人都是我的哥哥。我哥哥也因此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我一點也不怪他們。隻是,我夾在中間難免會覺得難過。”
“那你為何取消掉和蘇俐的訂婚呢?”
“她不愛我。”
“你怎麼知道呢?”
“那天我飛國外,走進去看到了她和另一個男人在家中親吻……她說她不愛我。她想讓我取消婚約。我知道我沒辦法再留在那裡,就順了她的願望。”
那一刻,她驚訝地看向他。她曾以為他不說原因,是因為他們兩方都有過錯,沒想到他原來是在維護她。
“後來她和她家裡人在工作上那麼刁難你,你……”
“我們兩家本就因為之前的那件事鬧得不愉快。其實我早就不困擾了。更讓我失望的是我家裡人的态度。”
她看向他,說:“你不覺得痛苦嗎?”
“痛苦?”他看向她,眼中有些不可思議地說:“我好像慢慢習慣了。”
“這不是一兩年,這也不是你小時候,而是你最應該創造自己,走自己人生道路的二十歲到三十歲。”或許是感同身受,或許是自己也有類似的經曆,她太過于共情,而留下了眼淚。
“我早就習慣了。你想勸我,可換作是你,你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不是嗎?你那麼愛你姐姐。若是你姐姐需要你,你也會放棄一切,走到她的身邊,不是嗎?
“可若你的哥哥真的愛你,就不會坐視不管。”
他欲言又止,說:“愛是什麼?我自己也說不清。我信我哥哥是愛我的,隻是這些年他經曆了很多,他也受到了很多痛苦,我不能苛刻的要求他。”
“雲時,我想我們應該是過的幸福的,可為什麼當追憶往昔時,我們會這麼痛苦?”
“我總覺得對不住你,你總承擔了我的痛苦,參與到我這泥濘的人生。”
“我不後悔,即使是知道這些後,我想以現在的我依然會選擇你。因為你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
“秋落,我想我現在過的就很幸福。有你在身邊我就覺得很幸福的。”
他總需要用一個理由來原諒這幾年裡的一切,而她的出現似乎就是他原諒他們的理由。
“雲時,也許我們的遇見真的是緣分。”她躺下,蕩着秋千,看向那綠色的樹葉。
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斑駁的陰影和光影交錯,落在地上,在她的臉上忽明忽暗。
“也許是命定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