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凝落餘光觀察她的側顔，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顯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表情，但是依照自己的心情來看，自己此刻的表情起碼會是面帶微笑的，愉悅的。

而在她身旁的許臻，則是一臉淡然，仿佛沒有對方才婆婆說的話有更多觸動。

這勾起了她的好奇。

許古二人走到古鎮的盡頭，找到一個涼亭坐下。可能是工作日的原因，不算小的古鎮裡基本沒有人，她們一路走過來，除了商鋪的老闆，沒有見着其他半分人影。

望着不遠處潺潺的溪水，古凝落開口：“姐姐方才為什麼說婆婆說的話可能是對的？”

聞言許臻擡頭，看見她的眸子裡沒有生氣憤怒，隻有慢慢的求知欲和隐藏在其之下的好奇。古凝落看她盯着自己，有些不自然地偏頭。

“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有點好奇。”

古凝落坦白自己内心的想法，怕她誤會自己的目的。許臻注視她，眉目漸變柔和。

“因為在我的經曆中錢向來是比較重要的。”

她說的委婉，古凝落卻仍是從她眼中看出了物質方面的絕對重要性。

許臻見她沒有明顯的情緒反應，接着道：“小時候家裡就缺錢，我需要出去補貼家用。後來出了些意外，我就一個人生活。”

一個人生活？

古凝落心裡“咯噔”一下，仿佛聽到了很小衆的字眼。

她因為沒有父親而明裡暗裡被同學或是其他社會上的人嘲笑，議論。然終歸是在母親的庇護之下，可是許臻姐姐……她竟然是從小時候就獨自一人生活嗎？

突然，十餘年前的畫面闖入腦海。

怪不得，小時候我每次去對門問她問題或是和她一起學習都沒看到她家裡有其他人……

許臻看她一副陷入回憶的模樣，眸子閃過一絲沉郁，随即露出溫和的笑，朝她挪近些許道：“對于那個時候的我來說，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就算到了現在，這種下意識的思維習慣未曾改變。”

“所以，”許臻看向她，眼中含着輕松的笑，“或許在婆婆的情境下是對的，隻是不适用于我吧。”

認真聽着，古凝落隻覺得非常有道理。

對啊，有些人為了生存下去都難，何談精神層面的東西呢？

俄頃，她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問道：“姐姐那輛車是哪個朋友借給你哒？”

古凝落盡量以比較輕松自然的語氣問出，實際上緊張不已。她不知道以她和許臻的關系對方會不會回答她。

可是她太好奇了。

也或許是真的情不自禁想了解更多，故而冒着可能會冒犯的風險問吧。

許臻看着她的表情像是有千萬種想法掠過，不自覺流露出笑。她摸摸她的頭，略微湊到她的耳邊道：“是肖旭哲借給我的。”

古凝落猝不及防被她湊這麼近，耳朵瞬間紅了。聽到肖旭哲的名字紅暈褪去些許，帶着莫名的警惕道：“姐姐和她關系應該很好吧？”

“嗯，我和她是很好的朋友。”

這麼一聽古凝落更加失落，許臻見狀連忙順毛道：“但是也僅限于朋友了。”

“她有喜歡的女生。”

“哦，她有喜歡的……”

“等等，女生！？”

捕捉到關鍵點的古凝落險些猛地彈起，被笑得溫柔的許臻重新按了回去。

“落落為什麼這麼驚訝？”

“沒……”古凝落猶猶豫豫地蹭回座位，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隻是第一次從身邊人這裡聽說。”

“介意嗎？”

“什麼？”

許臻的神色嚴肅認真，古凝落也跟着正襟危坐。

笑：“如果你介意談這方面的我就不繼續講了。”

“不，我不介意的。”

古凝落這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麼，慌張地擺擺手，示意她繼續說。

“她有個初戀，家境不怎麼好。原來她們在高中談戀愛時總是被人若有若無地诟病。”

“到了後期快要高考，那個女孩以高考很忙為由基本沒怎麼和肖見面，那段時間肖的壓力也很大，加上這個也是雪上加霜。”

“為什麼？”

古凝落發出疑問，靈光一閃：“因為她想要和她考同一所大學？”

“沒錯。”

“但是那女孩始終不肯說，等志願出來，她已然考到和她不一樣的外省去了。”

“啊？怎麼這樣。”

古凝落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女孩做的太過分了，不僅冷暴力還單方面異地分手。短暫的義憤填膺後迫不及待道：“然後呢？”

“然後就是現在了，”許臻把玩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來的筆，慢悠悠晃着，“她和她初戀在同一個公司相遇了。”

“那女孩成為了她的員工。”

“What?”

古凝落沒忍住冒出一個英語。她沒想到緣分竟然能如此，還能讓她們相遇。

“世界很小，對不對？”

許臻笑問，注視她的眼眸：“就像我們一樣。”

“即使時間飛逝，仍然能夠在茫茫人海中遇見對方。”

古凝落愣住了，她想象她說的那些，唇角不自覺上揚。

“但是你不也很久沒有聯系我了嗎。”

她故作生氣地側過頭，不再理會。許臻湊上前從後抱住她，蹭了蹭。

“你……”

古凝落沒有料到她會直接抱上來，此刻她們的呼吸挨得很近。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怦怦直跳，好像要從胸腔裡跳出來，表達自己的緊張和羞澀。

還有隐秘的悸動。

她将下巴擱在她的肩頸上，輕聲道：“當時錯過的時間，現在彌補上來好不好。”

“接下來我的時間都是你的。”

“不要生氣了，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