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凝落吹奏着竹笛,連續不斷的換氣讓自己有點氣喘。她放下竹笛,看着已然爛熟于心的樂譜,将其合上。
将竹笛放在唇邊再次準備吹奏時,她又猶豫了。
我吹奏竹笛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指尖慢慢劃過那些按過無數次的笛孔,隻覺得茫然。
我是為了不辜負媽媽的期望。
但是,我并不開心。
每次吹奏竹笛她都很清楚自己的動機,可這動機多麼地微弱,弱到抵不過内心叫嚣着的不開心。
末了,她慢慢吐出一口氣,重新對準,做出标準的口型開始吹奏。
“我回來啦。”
古遙韻的聲音非常活躍,雖然音色似是久經沙場之人,但是語氣像是一個正值青春的小姑娘。
聞聲古凝落放下竹笛,十分無氣有力地來了一句:“歡迎……回來……”
“這是怎麼了?”
古遙韻擔憂地上前去,看女兒脫了魂般的神情,心下困惑。
“還能怎麼了,練竹笛練虛脫了呗。”
古凝落癱坐在沙發上,看起來真像是被抽幹了精力。古遙韻好笑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傻孩子,練樂器哪有不累的,誰還不是這樣過來的?”
古凝落撇撇嘴,她早就料到了她親愛的母親會這麼說。
要是許臻姐姐,肯定會溫柔地安慰我。
此想法一出,便是開閥的水,一發不可收拾。
完了,她剛回去我就開始想她了。
古遙韻哪能知道自己女兒此刻所想,丢下一句“早點睡”便去了浴室。
平常她是不會氣虛的,隻有在練完竹笛并且想到某人時才會。
周圍異常安靜,大家似乎都進入了安眠。窗外傳來某種密集的聲音,她躺在沙發上聽着自己的心跳,仿若明白什麼。
‘你喜歡女生?!’
何續驚掉下巴的神情在腦中浮現,和她此時平靜的内心形成鮮明對比。
難道……自己真的喜歡女生嗎?
不,不對。
古凝落坐直身子,凝視前方。
應該是,喜歡許臻。
答案既出,自己便吓了一大跳。
她沒法做到和之前理性思考般平靜,慌忙打斷方才的思維,拿起茶幾上沒有開封的礦泉水擰開,仰頭灌下。
冷水冷卻了食道,卻冷卻不了近乎狂躁的心。她定定神,輕輕将水放回原位,發呆。
别想了,别想了。
她閉上眼,逼迫自己不要去思慮那種可能。
很危險,非常危險。
單單是輕輕觸碰到門關便像觸電收回手,不肯再前進一步。
但是門内的人走了出來,沖她微笑,那笑如清風拂面,如陽光和煦。
伸出右手,好像在邀請她。
古凝落沒法抗拒,輕輕搭上,便知自己内心深處的想法。
牽手會臉熱,被觸碰會羞澀。
想到她就會高興,沒有見到她的時間,可以過去,但總是寂寞。
從前習慣孤單的自己,怎會感到寂寞?
怕是遇到能溫暖自己的人,将自己從黑暗中拽出。
不願放手。
睜開眼,眼前的景色變得清晰明亮。
同時,還有房間的暗色紮進心底。
她眸色晦暗,注視已然熄燈的母親的房間。
慢慢吸收一口氣,緩緩吐出。心中的郁結仍未減少。她緩步走進浴室,看着那燈的按鈕,沒有去動,而是就着這份黑暗,洗漱。
*
許臻回到家,快速洗漱躺在床上,細想古遙韻和自己說的話,慢慢品味,竟感到一絲心疼。
原來落落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麼。
被迫懂事,被迫學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沒日沒夜地堅持。
想象了自己同她一樣的生活,發現根本做不到。
一個人自由自在慣了,哪能想象這樣的生活。
從前,她很羨慕生來就有父母的人,無需為生計發愁,無需因為生計導緻沒朋友,總是被孤獨環繞,走不出去。
然現在看來,不過是各有利弊罷了。
翻身,看向窗外的夜空,幹幹淨淨,見不着一顆星星。甚至連月亮都躲藏在雲層之後,看不清面容。
注視着,眼皮逐漸沉重。
直到被拉入深沉的夢境中。
*
因着陳廷的加入古凝落比原來多出一些時間,可以用來做自己喜歡的事。
按照往常,她不是去畫畫就是和許臻聊天,如今就隻剩下畫畫了。
前台的何續見她如此,略感奇怪。
拿出手機,看到前不久許臻來琴行和她加的聯系方式,輕輕摩挲。
這個想法隻是停留了一瞬便被打消了。
她們的事情,我插手算怎麼個事呢?
看着古凝落專注嘴角下撇的模樣,微微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