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朝追着母親詢問。
魏夫人終是不忍心,“你媳婦還在氣頭上,你且好好地跟她賠罪,無論她要你做什麼,你隻管答應。”
魏明朝面色發苦,他如今想要見妻子一面都不得,就更别提當面賠罪了。
魏夫人說罷,也沒理會他是否聽懂,搭着女兒的手臂就上了馬車。
——
路過傍月齋,魏舒月想着給侄兒帶些小食,遂叫車夫停下。
馬車停在傍月齋前,魏舒月和程意娩一同走下。
迎面就遇上了安琇玉。
“阿月,我正想着去看你。”安琇玉笑着牽住她手。
窺見她神色怏怏,安琇玉忙又低聲問道:“我都聽說了,你二嫂她…還好吧?”
魏舒月搖搖頭,話到嘴邊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程意娩從店小二手裡接過紙袋,見魏舒月和安琇玉似有話要說,遂笑着與二人告辭。
安琇玉拉着魏舒月上了馬車,叮囑車夫往善義堂駛去。
“吃點甜的,心裡就不苦了。”安琇玉撚了一塊蜜餞塞她嘴裡。
她如今容光煥發的模樣竟是早已走出困境,魏舒月欣然一笑,也從紙袋裡撚了一顆蜜餞塞她嘴裡,二人相視一笑。
很快到了善義堂。
十幾個孩童聽到動靜立即飛跑着出來,圍着安琇玉叽叽喳喳地叫嚷着。
安琇玉摸了摸這個,又拍了拍那個,随即吩咐紫竹将買來的小食通通分給孩童。
“玉姑娘來啦!”
兩個婦人笑着走了出來。
“婉姐姐,沈姨。”安琇玉牽着魏舒月迎了過去,為二人引薦,“這是阿月,我的至交。”
“阿月姑娘。”徐婉和沈姚看向魏舒月,笑容溫柔和善。
寒暄過後,安琇玉領着魏舒月入了堂中。
簡陋的宅院隻有中堂和左右兩間耳房,過穿堂,後院則是庖廚。
安琇玉給魏舒月斟了杯清茶,一面向她陳述:“善義堂裡的孩童都是孤兒,婉姐和沈姨原先是在宮裡當差,到了年紀後出了宮,家裡容不下,隻能靠自己安身立命。”
“這麼多孩童要如何安置?”魏舒月啜了一口茶,将心中疑慮道出。
“平日裡都是靠着婉姐和沈姨給人縫補漿洗,婉姐還寫得一手好字,賣賣字畫或是給人寫信也能賺幾個錢。”安琇玉笑着給她釋疑。
魏舒月喟歎一聲,許久以來萎頓迷茫的心境在這一刻忽然得到了釋放。
她本不該被困在宮中,天寬地闊,自有她能走的道。
“這是誰家小孩?有沒有大人管教?”
這時,屋外傳來一聲呵斥,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發生了何事?”緊跟着是沈姚的詢問聲。
安琇玉和魏舒月對望一眼,二人心有靈犀,幾乎同時起身朝屋外走去。
見到馮純兮的那一刻,魏舒月眸露詫異。
許久不見,魏舒月自轟動長安的一場大婚後已然绾發換上了婦人髻,卻依舊不失少女的靈動俏麗,還添了幾分雍容華美,周身散發出上位者的清貴淩然。
馮純兮看向她的眼裡難掩嫉妒,她眨眨眼,将險些失控的情緒緩緩收斂。
“見過太子妃。”
嫉妒歸嫉妒,禮儀不能廢,馮純兮主仆朝着魏舒月盈盈一拜。
徐婉和沈姚震驚地望了魏舒月一眼,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要跪拜,圍在身側的孩童見到二人跪下,也學着有模有樣地跪拜。
魏舒月神色平靜,道了聲:“免禮。”
徐婉和沈姚朝安琇玉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安琇玉回以二人一個安撫的微笑,遂打消了二人心中的顧慮。
“馮小姐别來無恙。”魏舒月在看她,她同樣也在打量着魏舒月,一個大大方方,一個小心窺探。
馮純兮輕扯唇角,微微含笑,“臣女不知太子妃在這裡,方才柳心言語無狀,還望太子妃不要怪罪。”
“小姐…”柳心忿忿不平,扭着男童的胳膊不願放手。
“小八,你又做什麼了?”安琇玉質問男童。
“玉姐姐我沒有…”小八一臉委屈。
柳心斂眉厲色,“你還敢狡辯,分明是你偷了我的錢袋,被我捉了現行還要抵賴不成?”
安琇玉面色陡變,恨鐵不成鋼地扭住小八的耳朵,“你要我說你什麼好?為什麼就是不聽話?為什麼就是不學好?”
小八憋着嘴,眼眶裡蓄滿了淚卻隐忍着不掉下來,隻低低辯解:“我真的沒有…”
“安姐姐。”魏舒月扯住安琇玉的衣袖,搖頭示意她莫要着急,“不如聽聽小八怎麼說。”
安琇玉頓時洩了氣。
柳心撇撇嘴,很不高興魏舒月橫插一腳。
“小八是吧?”魏舒月溫和地問他。
小八睜着無辜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個長得跟仙女似的姐姐,剛剛在場的所有人都向魏舒月行禮,他都看在眼裡,暗暗想着魏舒月一定是個大人物,必能替他洗刷冤屈,遂用力地點點頭。
“你說實話有沒有拿這位姐姐的錢袋?”
聽到魏舒月詢問,小八搖頭如撥浪鼓。
“那為什麼他們說是你拿的?”魏舒月又問。
小八又紅了眼,默默地說道:“我剛好經過,看到一個大哥哥偷了這位姐姐的錢袋,我想追上去告訴這位姐姐,結果她反倒誣賴我是小偷。”
“簡直胡說八道。”柳心嘲諷一笑,“要不是你偷的,你為什麼要跑?”
小八緊繃着小臉反駁:“你都污蔑我是小偷了,我幹嘛不跑?”
柳心被他的強詞奪理給氣得險些噎住,緩了口氣強硬問道:“你敢不敢給我搜身?”
“搜便搜。”小八将身上能藏東西的地方當着衆人的面全都翻了個底朝天,依舊不見柳心所說的錢袋。
“你看吧!“小八氣勢高漲。
反觀柳心臉色蔫了下來,可她猶自嘴硬:“誰知道你跟那個小偷是不是一夥的?“
“柳心住口。”
眼下事實俱在,馮純兮不得不出面做和事佬。
“小姐?”柳心不覺得自己有錯,遭到自家小姐呵斥難免有些委屈又憤慨。
“馮小姐若是心存疑慮不如報官?”魏舒月神情平靜,話雖是對馮純兮說的,視線卻落在小八臉上,觀其氣勢不減,非但不怕還很贊同地點頭表示認可,魏舒月心裡已然有了計較。
“那就報官好了。”柳心咬牙。
馮純兮凝了柳心一眼,随即展顔一笑,“報官就不必了,我信不過這個孩童還信不過太子妃嗎?”
魏舒月眉心微蹙,她這莫不是在暗示自己以權壓人?
她說罷不給魏舒月解釋的機會,盈盈拜道:“臣女告辭。”
目送馮純兮主仆遠去,沈姚這才揪住小八的耳朵,“你給我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偷人錢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