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蜜餞瞬時入了姬時語的嘴,滿滿甜味蓋住苦澀,姬時語好像又活了。
側目,望到少年盯着她的唇,姬時語以為他好奇蜜餞的滋味,因而取了一顆,擡起手塞入了他的嘴。
突如其來接了一顆蜜餞,江曜狐狸眼瞪大。
好甜。
他不太喜歡。
可是這是阿鎖喂給他的,又好像沒那麼難以接受。
“好吃嗎?”姬時語甜滋滋問。
可少年卻說:“不好吃。”
“喂!”
少年背過身去,“還要寫八遍。”
江曜頭也不擡,執筆練字,可沒把姬時語氣笑了。
“那你說藥苦不?”
“還好。”
“蜜餞不好吃?”
“嗯。”
姬時語才是不爽了,蜜餞怎麼會不好吃呢,甜甜的,嗦着就香,藥汁才是呸呸,天底下哪有比藥汁更難吃的東西?
江曜這傻孩子不會腦子燒壞了吧!
那頭江曜收了筆,推了推宣紙,他寫好了十遍名字,整整齊齊的擺在下方。
可姬時語小臉緊皺,一雙水眸不善地凝着他。
江曜又笑開了,“小姐,我可以再吃一顆蜜餞嗎?”
姬時語問:“你不是說不好吃嗎?”
“突然又想吃了。”
“喏,那給你啦。”
果然,姬時語臉上又綻起了笑,她取來一顆便要遞給江曜,那少年隻是眨巴着狐狸眼笑望她,脖上的小痣随着脖頸彎折,晃了一刹。
他的眼睛說,我不是很棒嗎?
好嘛,乖孩子是要給點獎賞的。
姬時語一把将蜜餞塞到了他嘴裡。
江曜滿意了。
整一上午,光是寫兩人的名字江曜便寫了三十來遍,後頭姬時語叫了停,她起意教新的字,說一個寫一個,直到宣紙寫的滿滿當當,再寫不下。
江曜跟着她學,他上手很快,不多時便将字都認清,而其中亦有認不全的。
他将“身”字多寫了一橫,“肺”字一點連成豎線,“周”字裡的土寫成了士,燕字上頭的廿寫作草。
此情此景,姬時語感同身受夫子每每教她,幾次錯字之後,氣的想打不能打的沖動。
待到午時一刻,上桌用午膳之時,姬時語伸了個大懶腰,“不寫了不寫了,一會兒我們讀書去!”
江曜沒來用飯,他仍舊趴着寫字。
姬時語獨自吃了一小碗,她又摸回書桌,嘟囔問他:“你不餓嗎?”
少年沒作聲,姬時語想着他沉心練字也好。
打了個哈欠,她困倦的不行,身子軟趴趴的,在内室随處尋了個軟榻便窩了下去。
書案邊的香爐燒盡一盞香,江曜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未用飯。
剛起身,便聽聞内室清淺的呼吸聲,萍柳萍亭皆後在外室,屋中僅有可能是姬時語。
江曜拂動珠簾,一瘸一拐入了内,頓時見到小姑娘在他床邊的軟榻縮成一團,像隻小貓兒。
她怕冷,拖了半拉被褥過來,眼下那床玉蘭花絲被已是落地。
姬時語睡得很香,呼吸綿長,小臉瑩白,些許光亮映在她頭頂,柔軟的臉蛋似乎能瞧見細小的絨毛輕拂。
江曜走去拾起被子,又蓋在了她身上。
姬時語身子微動,睡夢中她想翻身,可嘴裡巴咂兩下,一雙手軟乎乎地抱住了臉。
怕她呼吸噎住,江曜擡手,兩根手指捏住她的發絲,緩慢撥到了腦後,指尖觸碰肌膚的刹那。
他隻有一個念頭。
好軟。
還真是忠義侯府嬌寵的小姑娘。
江曜支起斷腿,單手扶着木榻沿慢慢坐了下來,他的一根食指順着點在了她的額心,劃到了鼻頭。
姬時語覺着癢,反手抱住了鼻子,不給江曜碰觸。
江曜收了手,将頭靠了過來,輕輕挨着姬時語的肚腹,隔着絲被,兩人不得接觸。
他一點也不喜歡笑,可看見她,又忍不住笑。
就着這個姿勢,他看她。
先前染着笑的狐狸眼陰冷起來,黑得怖人。
陪着姬時語耍這場主仆之戲,也怪有意思的,他想。
看着看着,江曜眼皮子卻好像越來越沉了。
江曜阖了眼。
無聲的,他喚了一聲。
阿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