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汪妙秋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她完全沒有想到黃五見鬼不過是柳莺與方恒吊她上鈎的魚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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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汪氏想借法事鏟除月娘,而我們豈能放棄這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同方叔商議決定先除了她的左膀右臂——王媽媽!”
“對于月娘我承認有利用她之舉,但是更有救她之心!”柳莺繼續道:“偶然間得知月娘與夏先生的事,我正可乘此機會将計劃完美實行,既能幫助月娘逃離方宅,又能除掉王媽媽,可謂一石二鳥的好機會!”
按照流程,月娘在道士做完法事之後就會獨自留在廳内,待到時辰,她随吳閑人師徒進山。
這當中的時辰,所有人都要在自己的房間不能出來,而正因如此才留給了方恒跟柳莺殺人的時間。
柳莺用迷藥把秀兒迷暈,随後就去了密室将方恒放出來,二人到了王媽媽房前,方恒将竹管裡的藥粉全數吹進房中,未到片刻,王媽媽陷入昏迷。
“你們用刀尖挪開門闩進入房中,想來是方恒憑借男子之力取了王媽媽的頭顱,而你則利用與程月娘去西城的機會将頭顱抛入定河以混淆視聽造成惡鬼索命的假象!”
聞言,柳莺點點頭。
趙煜再次說道:“案發現場并無鮮血,本官猜想定是你二人在行兇之前用事先準備好的油紙包裹在王媽媽的頭上,這樣在方恒殺人時才不會有鮮血流出!”
柳莺一笑,“趙大人果然聰明!”
“至于你們又是如何悄無聲息地離開,本官在勘察現場時曾發現門闩上有細繩,一番猜測原來你們是用細繩将門栓放下,如此出門之後,再扯下多餘的繩子爾後離開!”
柳莺再次點頭稱贊,“趙大人講的不錯!”
“本官有一事不明,你是如何丢棄王媽媽頭顱的?又是如何拖延頭顱出現的時間?”
柳莺擡頭看向趙煜,似笑非笑,“我将頭顱藏在籃子裡并帶上轎子,按照約定放走月娘後又乘轎子回到娘家,後趁着夜深,我帶着籃子從後門溜出去,索幸定河很近,我跑到岸邊找到一處隐蔽的角落,接着把包裹好的頭顱用繩子拴在石頭上···如此,定能拖延頭顱飄向下遊的時間!”
聽完,趙煜點了點頭,暗歎柳莺是個頭腦聰慧的女子。
交待到這裡也到了傳喚方恒的時候。衙役押着一個中年男子向公堂走來。
“方恒!你與柳莺合謀殺害方宅王媽媽可是事實?”
方恒坦然,“殺害王媽媽,罪民認罪!”
趙煜擡擡眼皮,繼續道:“月娘知道汪氏母子殺了方熺,自然,汪氏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于是在我們去方宅營救月娘的那天夜裡你布下圈套,先下毒手扼死方熾,爾後在引我們去池塘,讓我們正好看到是方熺的陰魂索命,好個一石二鳥,如此既能神不知鬼不覺除掉方熾,又能讓本官做個證人!”
方恒望了望堂上,“不錯!”
趙煜點頭,随後道:“王、方二人的命案已破,但方熺被害的案子尚未了結,還需傳喚汪妙秋上堂來!”
說完,衙役領會,須臾,汪妙秋被帶到堂上。
此時的汪妙秋頭發淩亂,早已沒了以前的考究模樣。她雙膝跪下,肩膀抖如篩糠。
趙煜将問題問了一遍,而汪妙秋也不敢在隐瞞事實,她承認了是利用煤炭毒害了方熺。而方熺也并非是汪妙秋的親生兒子。
回到二十年前,方朝奉與方宅下人方梅娘有了感情瓜葛,汪妙秋對此産生了怨恨與嫉妒。二人日夜相伴,方梅娘很快有了身孕,至此汪妙秋心中的仇恨達到頂峰,于是,她趁着方朝奉外出之時,遂将方梅娘賣給了妓院。
豈知方朝奉賊心不死,居然出入妓、院與方梅娘明來暗往,甚至有了休妻娶妾的想法。
汪妙秋恨到極緻,她起了歹念!終于一日夜間,她在方朝奉的茶中下藥,此藥雖不緻死但足以讓人四肢癱瘓。
汪妙秋對外言稱方朝奉中風,自此她得了方宅的大權。
而那方恒也不是傻子,明白那汪妙秋是絕不會放過了他跟妹妹,于是也有了方梅娘在青雲寺産子一事。
“小民從杜娘那借到盤纏後本想去老家過生活,千防萬防卻沒有躲過汪氏爪牙的暗中監視,他們将小民和孩子押回了方宅···”
方恒看向汪妙秋,他眼中仿佛要噴出火,“汪氏就是個毒婦,她預想滅口!”
“誰是毒婦?!這一切都是拜方朝奉所賜!”
汪妙秋突然爆發出叫喊:“他方朝奉寵妾滅妻,為了方梅娘和那個孽種,亂了綱紀,不惜以祖宗留下的家産作為交換來保方恒跟方熺的賤命!”
“這是什麼意思?”趙煜問道。
“老爺雖癱瘓在床,可他心裡明白。在老爺臨終之時,病榻上他将方宅财産的隐秘說與小民,他希望用此能制衡住汪氏去保住小民和方熺的性命。”
“方宅身家虧空,遠沒有表面那樣光鮮,所以汪氏迫切需要老爺藏匿的财産,她不得已答應收留方熺,又将小民囚禁密室二十餘年···”
方恒淚流,“誰料小民拼死守住的秘密并沒有保住方熺的性命···若不是大少奶奶柳莺偶然間發現小民并告知真相,小民不知還要被汪氏囚禁多久,折磨多久···”
“她造了多少人命血案,怎能沒報應!可惜時不待我,老天居然讓汪秒秋逃脫了去!”
方恒說罷,堂上堂下忽然安靜,一時鴉雀無聲。
“啪”趙煜拍了驚堂木,當堂宣判汪妙秋、方恒殺人性命依律法當斬而從犯柳莺暫且收押大牢擇日再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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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山中蕭索,樹木凋零,偶爾空中劃過兩隻飛鳥。
車夫将馬車停到一邊,立足瞧着幾人。
這時程月娘半蹲下來,他摸着希兒的頭,“希兒乖,路上你要聽娘親的話。”
說罷,她站立起身,說道:“今天一别日後恐是再難見面了···大嫂,你們要保重啊···”
此人正是柳莺,她拉住月娘的手,微微一笑,“風起四海,須知聚散不能由己,不過,你莫要傷感,有離開便會再有重逢的那日···”
柳莺說着又看向夏千行,“夏先生,月娘是個好姑娘,她玲珑質樸,你務必好好待她。”
“還有···”
柳莺頓了頓,“替我謝謝趙大人,大人的恩德妾身沒齒難忘···”
說罷,娘倆上了馬車,馬車行駛後,柳莺笑吟吟的從窗外跟二人揮手告别。
“娘親,我們去哪裡呀?”
聞聲,柳莺探回身子,她用溫柔的目光看着希兒,“我們去你父親遊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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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齋内沉香袅袅,趙煜正寫着署衙案卷。
這時,青娘進來,她将茶盅推到趙煜的面前。
“他們都去送柳莺了?”趙煜擡頭。
青娘微笑點頭。
趙煜“哦”了一聲,随即再次寫了起來,而心裡不自主回顧起整個案子。
害人誤己,皆因人心自私與詭谲。
———《私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