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野靠在座椅靠背上,沒來由想起入學典禮那天水洩不通的場景。
這次一路暢行無阻,也見不到那艘臨時被充作停機坪的甯芙号了。
“阿白,剛剛在看什麼?”在規定地點停好飛行器,薛熙澤問旁邊的Alpha。
邊野:“在想甯芙号。”
薛熙澤一愣,他當然知道對方嘴裡的甯芙号并非現在放在第五軍事學院的吉祥物,而是遠在另一個時空薩奇塔琉斯星系的那艘,正要說什麼,背上猛地傳來一股巨大的推力。
“我親愛的弟弟,好久不見!!”
——是祁向陽的佛山無影掌。
“……”
薛熙澤額角青筋暴跳,彎腰就是一個過肩摔,說話的聲音活脫脫剛從冰窟窿裡吹出來,寒涼刺骨:“确實好久不見。”
翡翠綠的桃花眼眨了眨,祁向陽癱在地上,滿臉無辜地控訴道:“弟弟,剛回來你就要和哥哥上演一出兄弟阋牆的戲碼嗎?哥哥也是會難過的,嘤。”
“……”薛熙澤想給這個難過的“哥哥”再補一個冷血無情的窩心腳,然而看着對方和納塔尼爾少校莫名其妙幾分相像的模樣,這股寫在基因裡的沖動終究還是淡去了。他松開祁向陽,目不斜視繼續往教室走。
“……咦?”
原地,祁向陽疑惑地歪歪頭,旁邊站了許久的舒道涼将他拉起來。
“怪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薛熙澤和邊野遠去的背影。
“嗯?”舒道涼在他身上找到熟悉的位置窩好。
“阿熙啊。”祁向陽說,“他怎麼……哎,算了。”
如果薛熙澤還在原地,或者換成任何一個熟知他們關系的人在原地,都能猜出祁向陽的未竟之言是什麼。可惜在場的隻有一個腦子裡除了祁向陽就是打架鬥毆的戰鬥瘋子舒道涼。沒頭腦且不高興的樹袋熊小姐聞言僅僅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表示在聽,就貼着自家桉樹的頸窩穩如泰山地阖上了雙眼。
桉樹本樹隻能自顧自搖搖頭,伸手攬緊身上的樹袋熊,也跟着往教室跑去。
二年S班的教室還是一如既往的人聲鼎沸,甚至因為剛剛結束任務的邊野他們第一天來上課,更比平時嘈雜幾分。
連穩坐釣魚台的年級第一都對他們投來了高貴冷豔的一瞥。
“早啊,元崽。”一路抱着人小跑過來的祁向陽和邊野他們前後腳進門,對着正在往教室門看的姜元瑾笑得陽光燦爛。
“……”姜元瑾默默移開視線,低不可聞地回了句“早”。
祁向陽不以為意地托着舒道涼坐到座位上,一邊去戳在正前方落座的薛熙澤後背:“喂喂喂,我可是聽到了一大堆小道消息,你不準備和我分享點什麼嗎?”
薛熙澤煩不勝煩地皺起眉頭:“過會兒。”
“有什麼是現在的我不能聽的嘛?”祁向陽夾着嗓子委屈道。
薛熙澤:“……”
“說起來,原來這裡除了你還有個僞裝Alpha上了這麼久戰鬥系課的Omega,他這次好像也和你們接了同款任務。我聽蘇澤說那位好像還是特米納索駐守軍團長的前未婚妻?黎家人?你……”
筆尖斷裂的聲音振聾發聩,鬧哄哄的教室陡然安靜下來。
“……”祁向陽眨眨眼,再眨眨眼。
坐在前桌的表親握着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斷筆回頭,漆黑的眼裡閃爍着擇人而噬的死光:“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祁向陽識趣地比了個給嘴巴拉拉鍊的動作,側頭打算向身邊人求安慰,卻見舒道涼不知何時已經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鴉羽般的長睫陰影落在瓷白的臉上,銀發散在背後,她整個人白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晨光中。
祁向陽心裡沒來由咯噔一下,懸在半空的手緩緩放回兩側。
他垂眸掩去眼底的陰翳,渾身氣息如同一汪泛不起波瀾的深潭,靜默得像是死去。
教室門被人拉開,這回進來的是S班其他學生許久未見的班導陳三會。
剛從前線退下來的陳中校還沒來得及把第五軍事學院的地皮子踩熱乎就借着特米納索清潔任務回了自己的大本營。結果在去大本營的路上先是來了個S級星獸荒岩虬龍襲擊塔利亞二号事件,又遇到前四十八号星域四翼月斑紫鳳蝶大遷徙,最後臨到頭了,還應對了一次亂七八糟的卡拉節大亂鬥。可以說是烏雲蓋頂,黴運通天,非成這樣,有口難言。
薛熙澤看着講台上神采奕奕的陳三會,一時心緒複雜。不過很快,他就更加複雜了。因為陳三會說——
“好久不見,各位同學。我知道大家一定對班導充滿了想念之情,我也很想你們,所以,我給大家帶來了一位新同學。”
薛熙澤實在不明白這兩句話前後之間的因果關系在哪裡,但也不影響他和全班其他人一起朝門口投去的眼神。
教室門再次被打開,身穿紅白軍服,一頭金色短發的女性Omega笑容滿面地站在門口。
——是卡拉節上他們的強大關系戶,做白色陣營任務時從頭到尾沒有出現過的。
克萊因·貝伏魯小姐。
薛熙澤滿臉麻木地在心中喊出這個該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