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整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愣是将我先前打工攢的費用花完了,據說還是醫院隻讓我出了小額費用的結果。
幸好,大學的課程不像高中急,後期我情況稍好了些便看老師的上課視頻,功課倒沒落下。
期間,紙巾陳和周韻傑偶爾給我電話,問我健康狀況。
出院的那天,陽光很好,終于獲得健康的我走在路上,看着樹葉縫隙間滲過來的溫煦光線,一瞬間被那種生命力感染,覺得我當與自己和解。
我暗暗發誓,這一次,我将無論如何都得堅定跨過去了。
那個人對我,如今變成一個隘口。
第二天是周末,我上午去給叫宋遊的學生補習數學和英語。他今年十六歲,也是個富二代未成年,平時有些散漫和吊兒郎當,活脫脫一個處在叛逆期的少年金惑。
“葉老師,你有女朋友嗎?”
他撐着下颌,将筆夾在鼻子和嘴唇間,懶洋洋地看着我。
“沒有。”
我讓他看書上的習題。
“那男朋友呢?”
他又問。
我瞪了他一眼:“剛剛那道題錯得太離譜了,解題思路完全沒有,簡直張冠李戴。”
“哎,不回答有沒有男朋友,那就是有吧。看來老師果然喜歡男的。”
我對于這種調皮又早熟的學生還是有點無可奈何,隻好再次如實回答:“沒有。”
“真的?”
“真的。”
我正疑惑他到底為何會如此問的時候,宋遊眼底竟然露出了一簇小小的喜悅。
他眨了眨眼睛:“那老師你能不能一直保持單身,你等我吧,等我成年後我追你。”
“……”
“你現在不提高成績,達不到你父母的要求,你父母以後就不讓我做你的家教了。而且,我會被倒扣工資,扣一次今天就白來了。”
“啊?這麼嚴重,那為了你的工資,我勉強努力一下吧,那道題是什麼——”
……
下午的時候,我又去給那個鈴鈴教彈鋼琴。
課時教完,她對我說:“待會我堂哥要過來,他和我住在同一個小區,但在另外一棟樓。還有我的英語家教老師也會過來。到時候一起吃頓飯吧。”
半個小時後,我從琴房出去,訝然看着進來的金惑和那位頭發像黑椴一樣的女孩——他送了香奈兒包的那個。
“這是葉樞念,鈴鈴的鋼琴老師。這是林熒熒,她的英語老師,也是洛大的。對了,這是金惑,她堂哥。來,你們互相認識一下吧。”
原來這女孩是金惑的堂妹。
金惑看到我的那一刻,瞳孔驟縮,長腿差點滞住,猶豫了下才踏進玄關。
我已決定跨過他這道隘口走向新的人生,所以我盡可能坦蕩地朝他點點頭:“你好。”
他沒回應,連點頭都沒有。女孩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我又轉向林熒熒,彎了彎眼睛:“你好~”
林熒熒看了看我,輕輕捋了捋鬓間的頭發,很文靜很矜持地說:“你好。”
一頓飯吃得很不是滋味。
金惑依然像先前一樣,對所有人都很正常,很客氣很放松,有求必應,唯獨對我永遠是面無表情的。
但我最近習慣了,也不再糾結于這點,就當他是個不喜歡我的陌生人。
直到我在上衛生間的途中,聽到他們客廳明目張膽的談話。
“鈴鈴這個階段,找年輕的男老師不太好吧,下次還是請女老師吧。”
“咦?葉老師看着是個挺正派的人啊。”
“這跟他正不正派沒什麼關系,初高中生找同性的嚴格一點的老師更合适,更集中精神。找異性的年紀相差不大的老師,沒見到幾個能提高成績的,鬧出那檔子事的倒是很多。”
“哎呀,可是我就是想看漂亮的小哥哥嘛。”
鈴鈴小聲抱怨。
這話一出,鈴鈴的母親道:“其實我贊同你方才的話。那你有沒有什麼其他人選?女生的。”
……
後面的話我沒有聽清,因為他們把聲音壓得極低。
比起先前的失望,我隻覺得可笑。金惑居然擔心我和鈴鈴之間有什麼,或者說,他在擔心我有可能傷害鈴鈴?
後面出鈴鈴家的時候,我們是一同出門的,在一個拐角處我忽然叫住他,我說:“我有話說。”
也許是我表情過于嚴肅,先前全程旁觀了金惑向金鈴鈴的母親不建議錄用我的林熒熒,以為我們要吵架,表情有些緊張。
“我們好像沒什麼話要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