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也是……
“不過——”他話題一轉,露出了一臉賤兮兮的表情,“方才,我讓你碰我的時候,你整個人都被吓到了,臉特别特别紅,還叫得很大聲,反應大得令我都吓了一跳。你這樣會弄得讓人更想欺負你啊……”
“女生都不一定會有你那麼可愛的反應。”
我定定地看着他:“那你讓女生也這麼對你了?”
“怎麼可能!”金惑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葉樞念,你把我當什麼了?!”
“對你做的很多事我是絕對不會對女生做的。”
他又強調了一句。
我哦了聲,收回視線,此刻腦子裡極為混亂,就聽金惑忽然壓低聲音:“要不要再試試?”
“什麼?”我詫異擡頭。這一刻,他望着我的瞳孔那麼深邃,像一簇幽幽的火焰,瘋狂燃燒着我的心髒。
我在稀裡糊塗的情況下,被金惑握住了手腕。當他牽引着我的手往那個地方去的時候,我總算反應過來了,他在讓我碰他的那個!
我第一反應是拒絕,可一想到這個人是金惑,或許世上他隻會讓我那麼做,心底又莫名湧起一股沖動,無端激熱和興奮起來。
我咬着牙,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然後,金惑将我的手重新放在他的部位上面。
我還是習慣性地瑟縮了下,手還抖了下,但還是鼓起勇氣放在上面。這回接觸的時間比先前長了許多。
金惑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目光很熱切,我便也這樣大着膽子回盯着他,隻是用觸感、用心去感受手心接觸到的一切。
“不要隻是碰着,可以稍微……嗯,是你的話,我不介意你做什麼,隻要提前告訴我便好。”
金惑的呼吸變得急促。
我臉變得绯紅,但還是依循着他的指引,碰了碰之後,手隔着衣裳稍微感受着,活動着。
“好、好……”
我無論如何都沒法大聲坦率地說出另一個字,隻好偷偷在他耳邊說了。
太大了。
這是我此刻最直觀最顯而易見的感受,也是我對青春期欲望的第一道探索。我像個一紙空白的人,接觸到的第一抹情欲的色彩便是金惑。
“是嗎?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金惑聽了這種話,明顯很得意。原來青少年對于這種話是很得意的。
“真的大得有些恐怖。”
我又忍不住感慨。這麼一大坨東西倘若是在公共場合“立竿見影”,那會很令主人困擾吧,畢竟實在不好隐藏。
我自認為說得很客觀,嚴謹程度和做數學題沒區别。但金惑不知為何,聲音更沙啞了,喉結還滾動了下,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麼了?”我以為是我按重了,輕輕揉了下,他的呼吸卻更急促了,氣息明顯不平,脖頸完全紅了。
“葉樞念,你……”
得知金惑是因為我的觸碰産生這種反應後,我的心跳愈發狂亂起來,手心盡是汗,整個人緊繃到了極點。
金惑仿佛在極力克制着什麼,他側頭,垂下來的白金短發遮住了額角,留給我一個銳利的下颌。
我看見他吞咽了下喉嚨,聲音微啞:“葉樞念,如果我現在當個壞蛋,我會對你——”
“什麼?”我沒太聽清他的話。
忽然,他像是忍無可忍般地,一把截住了我手腕,将它從那裡拿開:“……算了,别弄了,你再弄我看出事的就是你了。”
我呆呆地望着他,隻覺得很奇妙。
不知何時,我們竟變成了這種能夠交換隐私的關系。片刻後,金惑長長地深呼吸了一口,若無其事地撈起了那件落在地上的外套,披在身上。
他轉頭後發現我還在看他,長眉一挑:“怎麼,舍不得了?你還弄上瘾了?”
被他這麼一說,我臉瞬間紅了:“我、我……”
金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一抓我手腕:“走吧,去淋雨。”
“遇事不決先淋雨,我們現在太需要淋一場酣暢淋漓的雨了。”
說罷,他二話不說地拽着我,将我拖進雨中。
蒼茫的雨幕,淅淅瀝瀝的秋雨,比我想象的更大。
被雨一淋,我瞬間清醒了些,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我方才做了什麼。
我方才居然……居然……被他牽引着,一直在觸摸金惑的……
那種既惶恐又羞怯,既如坐針氈又隐隐感到興奮的感受于我實在太新鮮了,此刻還停留在我胸口,被雨水淋着,可我依然感到渾身發燙。
觸摸的那一刻,我能模糊地感受到生命勃發的熱度與他年輕的欲望。
并沒有感到污穢,隻覺得奇妙。
後來的很多年,我都為與金惑的這次進一步來往而感慨不已。
比起先前忽然推開了世界的一扇門,明了原來我也将彙入這庸常的芸芸衆生之中,也将為這些我眼中俗不可賴的情欲所裹挾的彷徨失措,一貫大張豔熾享受人生的金惑,此刻似乎比我更需要一場淋漓盡緻的雨去消釋掉那些。
我們起初隻是在雨中慢跑,随後逐漸加快了腳步,開始跟着耳機裡的重金屬音樂,不管不顧地狂奔。
雨水與汗水融為一體。
金惑腿很長,跑得飛快,我為了不落下太多,一直盡全力跟上他。
我敢确信,除了體育測試的時候,我從未跑得這麼快過。
也許是之前跟金惑接吻了,又被他引領着觸摸到另一個世界“樞紐”初谙情欲的緣故,我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索性徹底放飛自我了。
多年前看過一部電影,《V字仇殺隊》,裡面有句台詞:“上帝在雨中。”
那些青春的彷徨、迷惘都是看不見的,摸不着的,可肇始的情意與萌芽的欲求卻是實實在在的——加劇的心跳與發燙的身體不會騙人,它們像更狂暴的雨,砸進了我心底,留下無盡的回響。
我知道,今後的我會變得與從前有所不同。
我甚至張開雙手,朝天呐喊着,用盡我喉嚨裡的全部力氣。
我不斷祈禱,這場雨能永無終結,就好像祈禱此刻的釋放、盡興與自由都是永恒的。
中途的時候,金惑抱住我,我們在雨中轉着圈兒,他大聲喊我的名字。我也大聲喊他的,我們像失了智的瘋子一樣,在雨中狂亂地大喊大叫,盡情釋放情緒。
母親倘若見到這樣的我,她定然不認識,會覺得要将我送去精神病院。
後來,我們終于筋疲力盡了,跌在半山腰斜坡上的蘋果樹下,雙手緊扣。金惑側頭朝我笑,問我:“痛快嗎?”
“痛快。”
“痛快就好!你知道嗎?剛剛你幫我弄的時候,我差點想把你——”他沒有再說下去,忽然撲過來,将我壓倒在樹下,雙唇重重地吻過來。
我起初想掙紮,可等意識到的時候又完全沒有掙紮,甚至一直在配合他。
我與他像兩個壞孩子,在蘋果樹下青澀地摸索着對方的身體,又狂亂地吻着,直到感到難以呼吸了才停止。
臉上的不知道是雨水、汗水還是其他液體,都懶得管了。
我瘋了一般地回應他,任他緊緊抱着我,也學着他的動作在他身上摸索。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麼,似乎在樹下和他擁吻的不是我,是另一個陌生的更加外放的魂魄。
就這樣,我們停下笑鬧一會兒後,又開始繼續,像傻瓜一樣沒完沒了地親吻,恣意揮霍着這郁然綻放的毫無章法的缭亂青春。
明明不久前才踏出那一步,我卻好像一下子被人啟動了另一道加速程序,開始躍出了連我都意想不到的步伐。
反正都這樣了,那就更盡興,更用力,更“破壞”一些。
我承認,我在發瘋,我在抛棄過去的自我,我像中蠱了一般,一直跟着金惑的節奏,完全由他掌舵着這一切。
讓他引領我的歡喜與愉悅,也引領我的失措與彷徨。
明天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我不憚于将今天當作世界末日,揮霍盡這場來之不易的恣意。
我忘記了母親的呵斥,忘記了學校,忘記了試卷上的習題。天地間仿佛隻剩下我和金惑兩個人了,那麼自由,那麼混賬,那麼癫狂,那麼無拘無束。
我有預感,這将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很難忘的一天。
殊不知,沉浸于踏出母親管制短暫獲得自由的我,忘了世上有個詞叫“樂極生悲”。
陰影像烏雲一般隴上的時候,我對此完全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