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回到學校，我一直尋思着該怎麼把外套、耳機和雨傘還給金惑。

不過，我不喜歡在學校引起任何動靜，沒有選擇白天去找他，畢竟像我們這種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有私交，在同學們看起來可能很奇怪。

晚自習結束後。

我在學校裡平常偶爾能撞見他的小樹林等他，因為經常有女生給他遞紙條，他總是會拖到最後走。

不過，我稍微等了些時間，教學樓的燈都熄滅了，也沒等到他。

就在我準備離去的時候，一個熟悉的懶洋洋的聲音叫住我。

“葉樞念？”

不遠處的路燈下，金惑雙手插兜，耳上正戴着一幅頭戴式的耳機，身側跟着一個女孩，但不是夏笙，個子有些矮，但長得很甜美，有梨渦，雙馬尾。

我近前，将他落在我這兒的東西一并遞給他：“你東西。”

頓了下，我又補充說：“謝謝。”

但他并沒有将手從褲兜裡抽出來，看着我：“一定要還？當我送你的。”

我堅持道：“你的就是你的。”

他頗有些無語地看着我，片刻後，他笑了：“你真固執。”

他終于伸手，我看見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粉色的手鍊，和雙馬尾女孩手上的一模一樣。

我早已習慣他身邊的各種女孩了，不想打擾他們，便一指宿舍樓，說了聲“我要走了，不然待會兒熄燈了”後撒腿就跑，但我才走出幾步，手臂便被人抓住了。

我回頭，金惑不知何時已跟過來了。

我猶豫了下：“……有什麼事？”

金惑朝後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你等會兒，我有話說。”

不遠處的雙馬尾女孩不知聽見沒有，明顯很意外：“你們很熟？”

我剛想說“不熟”，金惑便打斷了我，朝女孩道：“我有幾道數學題要問他，你先走，可以嗎？”

他側頭看向那女孩，是一副溫柔而求知若渴，又心無旁骛的乖學生模樣。

我心想，這人真會騙人，幾時見他好學過。

“啊？問數學題？？沒事，我跟你們一起走。”

女孩聲音輕快。

“你先走吧。男生之間也偶爾會有些悄悄話想說。”

金惑彎着眼睛，态度柔和。

“好吧，那、我先走咯。”

雙馬尾女孩有些不情不願地走了，邊走邊将信将疑地回頭，因為金惑實在不像一個熱愛學習的學生。

我看了看仍被他拽住的手臂，小聲道：“你放開我。”

他不為所動，眉峰聳了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就這樣就完了？不請我吃頓飯嗎？”

我試圖縮回手，但力氣沒他大，隻好實話實說：“你要吃的我請不起。我沒錢。”

金惑噗嗤一聲笑了：“哦，那我出錢讓你出錢請我吃飯，可以嗎？”

“總得有點儀式感吧，電視上一般謝謝人家不都是這樣演的嗎？”

我知道他在貧嘴，沒回話。

但金惑話題一轉，忽然一指我的腳：“腿好些了嗎？我看你今天上衛生間還有點跛。”

這人在隔壁班還能知道我何時上衛生間……

我暗暗稱奇，但沒有多想，還是将腳尖翹起來，側過腳踝給他看：“好多了，已經沒事了。”

他“哦”了聲，總算松手。

我剛松了口氣，他卻忽然攬住我的肩，傾過來，在我耳側說：“葉樞念，我還以為經過上次，我們關系更親近了呢，怎麼又一幅看到我就跑的樣子了？嗯？”

我有些莫名其妙：“我沒有見到你就跑。我隻是覺得那女孩可能想和你一起走，我不想打擾你們。”

“是她在打擾我們吧？”

他說着，将那串粉色手鍊慢慢捋下來了。

“戴着玩兒的。是我先戴她才跟着戴的，我總不能跟她說不準她戴吧？”

他說着，竟然将那串手鍊捋到了我手腕上：“好吧，我戴這個純粹是裝作有女朋友了，不然她們會一直找過來。本想告訴她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但剛剛碰到你，還來不及說。事實上，我跟她不熟。”

他朝我攤了攤手：“就這樣而已。”

我其實很欣喜于他的坦誠，可潛意識裡害怕與他太過親近影響學習，畢竟我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而且他親口說了好幾次，他隻喜歡女生。

就算他現在沒有女朋友，将來也肯定會有。

我按捺住有些激越的心跳，小聲說：“所以……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那一刻，金惑一怔。路燈的光落在他臉上，他的神色似乎一黯，但那也許是我的錯覺。

片刻後，他朝我彎了彎眼睛：“沒什麼，随口一說。”

“好玩呗。”

而後，他又從褲兜裡摸出一樣東西，遞給我：“那就這樣吧。記得晚上回去擦擦。晚安~”

是一盒新的藥膏。

我猶豫着沒接，他卻一把塞到我手裡，我隻好謝了他。随後，我們并肩走在那條并不寬的小徑上。

我回宿舍，他住校外，去往校門。

小徑沒有路燈，但月光明澈，旁邊是一個水波粼粼的池塘，裡頭倒映着婆娑的灌木叢樹影。

月光、樹影、水。

我和他都很默契地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