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仿佛被扔到滾滾黑煙中涮過的洋樓前。
一群穿着學生裝的女孩子嬉笑着打鬧,江頌格格不入的站在角落,她看着女孩子們整齊劃一的麻花辮和一模一樣的藍色上衣黑色裙子,有些發懵的腦袋隐隐覺得哪裡不對。
“不許再吵了,肅靜。”一道嚴厲的女聲傳入人群,聲音頓時被消的一幹二淨。
“都排好隊,要開始拍照了。”一個穿着姚黃色旗袍的女士雷厲風行的走過來,她蔥白的手輕輕一指,原本散亂的人群立馬有序排成一排又一排。
江頌被裹挾在中間,擠到了第一排的角落裡。
攝影師大喊一聲茄子。
咔嚓一聲,照片定格。
“怎麼回事?”
旗袍女人盯着攝像機,柳眉倒豎,聲音尖利,她怒氣沖沖的指着江頌,“你怎麼回事?”
被點名的江頌擡起頭,對上女人漆黑的眼眸。
“今天要拍照,要衣着整齊,你為什麼打扮成這樣?”
江頌低下頭,看見自己穿的是一身白色連衣裙,在一群黑藍交相映襯下,格格不入,她頓時有些窘迫。
剛才被突然點名的驚吓感一掃而空。
女人已經踩着高跟鞋走到身前,她手中捏着一張厚厚的紙片。
“你自己看看,已經三令五申過了,你為什麼還要帶着人皮出門!”
人皮?
女人将紙片重重的甩到江頌身上。
江頌心中一悚,手忙腳亂的接過紙片,這才發現是剛才拍好的照片,上面的她站在角落,肩膀上緊緊的貼着一張人臉,和她一起笑着看鏡頭。
江頌猛地睜開眼,霎那間仿佛皮膚被掀開了一條縫,往裡面灌滿了陰冷的蛇,空蕩蕩的驚悚感。
她摸着自己的脖頸,入手是帶着暖意的平滑皮膚,她一連摸了好幾下,激烈跳動的心髒才慢慢平複了一下。
靜谧的黑暗中隻有窗簾的縫隙洩進來一點亮光。
江頌伸手将燈打開,又看了一眼手機,才早上四點。
距離起床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但是她已經毫無睡意了。
叮咚
是李佳念的消息,她的好朋友。
李佳念:[鍊接]
李佳念:“昭昭,你看我剛才在學校貼吧翻到了什麼。”
江頌點開鍊接,上面是各個角度拍攝的一個洋樓。
白色的外牆罩在橙色的霞光裡,樓頂半開的琉璃花窗,卷着斑駁的樹影。
即使隔着模糊的頗有年代的照片,江頌依舊覺得這房子仿佛正在惬意的呼吸。
而且這房子總覺得有點眼熟。
江頌繼續往下看去。
白日流星:“扒一扒一高不為人所知的靈異故事。”
“故事的主角就是圖上的小洋樓,據說是民國一個大軍閥給他的姨太太建的,專門用來給姨太太聽戲的,後來有學生在這裡演出進行募捐,沒想到卻莫名起了大火,死了上百人。”
“從此這裡就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鬧鬼勝地。”
“據記載,先後有三支日本隊伍在這裡離奇死亡,因為這房子戰績頗豐,當時百姓甚至把它當成神來祭祀,并且在那個物資極不豐富的年代籌取資金修繕洋樓,隻是後來破四舊,這房子被當成了典型砸了個稀巴爛,等到改革開放,這片地被規劃成了公園,沒想到怪事又發生了。”
“五個工人在施工時都以極其慘烈的方式死在了房子裡,其中一個甚至身體被摔成了兩截,工程就此停滞。”
“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這裡才建了學校。”
啵啵魚:“聽說死人的地方都喜歡建學校,陽氣重。”
躺赢局局長:“樓主又在危言聳聽了。”
白日流星:“樓上别不信,明思樓就是當年小洋樓的原址,為什麼明思樓好端端的不讓用了,就是因為這棟樓有太多的學生跳樓。”
明思樓。
江頌記得那棟樓,擠滿牆壁的藤蔓密密麻麻的就像人體中緊湊的毛細血管。
江頌很不喜歡那裡。
前兩天她看到一隻受傷的三花貓,本來想要捉住它去醫院治療,沒想到原本翻着肚子曬太陽的小貓見她靠近立馬瘋了一樣竄進了明思樓。
她擔心小貓的傷再拖下去會感染,就扒着門縫想要将小貓引出來。
隻是就在她松手準備把包裡的火腿腸掏出來試圖用美食誘惑的時候,原本漏出一個手掌寬縫隙的推拉門卻突然自己合上了,金屬邊框大力撞到一起,發出巨大的碰擊聲。
明思樓早就荒廢了,不可能有電,更不可能是風。
江頌想到那扇斑駁的玻璃門後面,昏暗到仿佛泛着陰暗綠光的空氣随着漂浮的灰塵上下遊動,如同岸邊腥臭淤泥裡瀕死的魚正奮力翕動着它的魚鰓。
那棟樓一定有問題。
李佳念:“我就說明思樓不對勁,陰森森的,大白天都跟開黑白濾鏡了一樣。”
手機叮咚一聲,愣怔的江頌回過神來,。她點開微信,回複道:“你該不會想要去明思樓探險吧。”
李佳念日常愛好就是看各種靈異故事,整日挂在嘴邊的都是要做一個探險博主,去各種鬧鬼勝地直播。
靈異直播……
最缺錢的時候,江頌也曾這麼想過,隻是她身體天生病弱,經不起這個折騰,思來想去也隻能放棄了。
現在想想,還好自己沒有無知者無畏。
李佳念:“我可不去,我還是能分清輕重的,這樓死這麼多人,一看就很詭異。”
李佳念:“不過我覺得咱們可以把付瑤帶到那裡去,吓死她,看她還敢不敢欺負人。”
江頌失笑:“真把她吓出事,恐怕她爺爺奶奶得拆了學校。”
付瑤是他們學校出了名的二世祖,每天就是拉幫結派欺負同學,偏偏她還有無限縱容她的家長,任由她胡作非為。
最近她又迷戀上了一個男生,糟糕的是付瑤在這個男生的書包裡扒出來了一個情書,最倒黴的是這個情書又是送給她的。
真是飛來橫禍。
江頌哀歎一聲。
一高是全市最好的高中,與之對應的,學習壓力也特别大。
剛過五點半,江頌就已經頂着付瑤怨毒的眼神坐在了位置上。
當真是如芒刺背。
“頌頌,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給你惹麻煩的。”陸一鳴微微側過頭對坐在後面的江頌歉意道。
“那就和我保持距離,對你我都好,還有,叫我江頌就好。”江頌頭也不擡,隻感覺背後刺人的目光更強烈了一點。
早讀一結束,江頌就準備偷偷溜走,免得被付瑤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