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陸淮商拿了我的免死金牌趕往刑場,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嗯?陸淮商也去了刑場?”
還是拿着免死金牌?
謝言之心裡震撼住了。
大長公主道:“是啊,為了保住大将軍府,他不惜在我行宮外頭跪了兩天兩夜求我,我看他忠義,就将免死金牌給了他,誰知道……”大長公主搖頭,臉上很是惋惜:“大将軍府的人,還是沒救回來了,現在謝家人一死,就是六月飛雪,他這案子,皇帝就算不下旨重審也不行了。”
這些話聽得謝言之心髒咚咚咚地跳,腦子裡一會閃過的是謝家人跪在刑場上的模樣,一會又是帝王冷酷無情的模樣,一會又是陸淮商策馬,急奔刑場而來的身影。
“陸淮商……居然還幫謝家求過情……”謝言之呢喃着:“可他對我……對謝言之不是向來不合嗎?為什麼……”
“傻小子。”大長公主輕笑:“不合不等于看不上人家,你不知道有個詞叫欣賞嗎?謝家滿門武将,世代鎮守着我大隋山河,陸淮商少年從軍,最是明白武将不易,他或許是不喜歡謝家三郎,畢竟那小子确實高調,跟個花孔雀似的,連我都覺得吵,但人家卻是個有真本事的,隻是可惜……”
大長公主微微搖頭。
“可惜那謝三郎被錦衣衛聯手坑殺在邢台上,若他能存世,定是我大隋少有人能與之匹敵的猛将。”
“猛将?”謝言之笑了:“外祖母莫不是忘了,謝家數年前就已經開始被皇帝舅舅猜忌,謝三郎為保家族平安才退去戰甲走與江湖,可即便如此謝家依舊還是傾塌無人能救,若謝家鼎盛之時,誰會放心讓他手握兵權?怕是讓謝家活着都寝食難安吧。”
“那是你舅舅,可不是我。”大長公主橫他一眼,又拍了拍他的手:“你那個舅舅,早幾年還算勵精圖治,這幾年就越發昏聩,着實不成樣子,但你放心,這謝家的事他若不下旨徹查,不給謝家平冤,就算他現在皇帝,本宮也照打不誤!”
這個話着實是讓謝言之震耳欲聾了。
謝言之隻知道這位大長公主封号慶年,是皇帝的姐姐,曾經扶持皇帝登基,為皇帝殺絕一切的攔路石,在皇帝羽翼豐滿之後,就放權給了皇帝。
大長公主如今雖不掌權,但皇帝允她有五百精兵,與五百先皇傳下的雲龍衛。在朝中位高權重無人能敵。
曾經謝言之他爹還以為,這位公主如此強勢是想自己當女皇,結果這位公主不按理出牌。
她丢出權政之後,自己跑去逍遙了。
就是府上,她都養了三個面首!
她也是鄭渾在這京城,無法無天能橫着走的最大底牌。
可現在這位公主卻說,皇帝如果不給謝家平冤,她連皇帝也敢打……
謝言之呼吸微緊,胸腔控制不住地發顫。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皇帝,你對他動手,萬一……”
“不會有這個萬一的。”大長公主輕笑:“其他人的話皇帝可以不聽,但我的話,卻不行。”
“嗯?為什麼?”
大長公主忽地一巴掌給他面上蓋來,笑着說:“這就不知道你該知道的了,回去後好好在家裡呆着别到處亂跑,六月飛雪,到底是不太吉利。”
之後與謝家的事,大長公主就不肯說了。
她說起另一件事。
“待回了京城,我便讓秋容幫你注意一下那些大人家裡的公子,你看看是否有喜歡的。”
“!?”
什麼意思?
大長公主笑得更濃:“本宮一直覺得天涯何處無芳草。如今你既然醒悟,自然是要重新相看的,喜歡哪個告訴外祖母,外祖母給你做主,下懿旨讓他們與你成親,不說要個三妻四妾,至少也是兩夫三君,可好?”
謝言之頭皮麻煩。
“什麼兩夫三君?”
“兩個丈夫,三個侍君啊。”大長公主笑了:“本宮一向奉行,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那既然都能做了,你個小斷袖也做一回有什麼大不了?不過你到底還是嫩了一些,一個人怕你架不住,本宮給你多賜幾個。”
謝言之:“!!!”
頭皮發麻還想跳車!
感情鄭渾會成為斷袖都是因為他這個外祖母的功勞?
“不、不用了……”謝言之差點給吓着了:“我現在年紀還小,暫時……就不先考慮這個了吧。”
“嗯?”大長公主歪頭睨他:“年紀小就知道對陸淮商用強?我猜不止是用強,還是用藥了吧?”
謝言之差點跪地求饒。
大長公主樂了,笑罵他兩句就讓他滾了。
跳下大長公主的馬車時,謝言之感覺後背都濕潤了。
他沒忍住,用手戳了戳手腕上帶着的槐木豬。
“鄭渾,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從小就受大長公主的影響才變成這樣的?”
槐木豬晃了晃,隐約顯像出了鄭渾的小腦袋來。
(外祖母其實也還好吧,她府上養的面首我也看過,個頂個的好看。)
謝言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剛才在那車上你怎麼沒有動靜?”
(什麼車?)
“大長公主的車上。”
(你見到我外祖母了?)
“你不知道?”
(……)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謝言之也盯着手腕上的槐木豬怔住。
小小的豬頭上,鄭渾眨巴眨巴眼睛,顯得有些無辜。
(我……不知道,之前睡着了。)
“你……”
(啊……又困了……)鄭渾打着哈欠,顯現的小臉逐漸隐去:(我現在還很虛弱,能醒的時間太少了,等見到我爹娘,你記得一定要叫我……)
話沒說完,鄭渾已經徹底不見。
謝言之張了張口,終究也沒來得及說話。
“你在這裡做什麼?”
身後,突然有聲音傳來。
謝言之轉身,看到陸淮商正在身後騎在馬背上垂眼看他。
冷冰冰的一個人,卻英俊非凡。他穿着昨日見過的那一身衣裳,剪裁得體,彰顯出他挺拔的身姿。身騎大馬,他端坐在馬背上,氣質冷峻而高貴,幾乎要與周圍的雪景融為一體,不得不說,這樣的陸淮商确實如同一幅動人的畫卷。
而不遠處,是已經遠去的儀仗,以及特意留下等他同行的鄭國公府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