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聚在這裡幹什麼呢?”一聲輕快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啊——這是在玩三二一木頭人嗎?怎麼不叫上我?”
白霧澤轉過身去,看見周祝星手中握着扇子信步走來,随着腳步微動,一身月白色長衫倒是顯得他像個頗有風趣的文人騷客,嘴角卻戴着明晃晃的笑意——他早就聽見了剛剛的公示。
白霧澤看着他一身華麗的裝扮,心下感到疑惑,還沒等問出聲,周祝星就已經很自然地開口加入到這場談話裡去了。
“我的身份是一個無話不談的商人。昨天我和白老爺、張制東在一起談生意,不過我隻是一小輩,主要是他們在讨論,說什麼最近好像不太平,出租的鋪子價格都下降了,鎮子上開店的更是沒錢可賺。”
周祝星說到這裡頓了頓,臉上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那個張制東和白長夫,也就是白老爺,他們似乎是舊識,張制東近兩年才回來,那些鋪子好像還是他領着白長夫買的,當時白府上下都不同意,鬧得最兇的還是他三夫人,隻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什麼事情?”剛剛一直豎起耳朵聽的周知之在好不容易解開禁言之後迫不及待問道。
周祝星瞟了她一眼,繼續對上白霧澤的眼睛說:“白長夫其實早就中了舉人,要是想完全可以找個官當,完全沒必要來做商人啊!”
“啥?你意思是說那白長夫放棄了仕途,轉身去當商人了?”楚冬夏一隻手扶着厚重的發髻,表情不可置信地問道。
周祝星點頭:“沒錯,而且他還是半途轉而從商的,就是因為這個張制東勸他,他就去了。”
周知之誇張地張大了嘴巴,好半晌才反映過來:“他...他就...去了!?這麼容易?那我要是也去勸勸他把白府繼承給我,他會不會真的讓給我?真不知道他怎麼中的舉人,居然這麼......”好騙。
一旁正在庫庫耕田的魏毅巳頭頂冒出問号,并真誠發問:“你們在吐槽什麼?白老爺經商的話不是會有很多錢嗎,要是去當官,可能還沒有現在混得好嘞,為啥你們都一副這樣的表情?”
周祝星暗地裡吐槽了一句“文盲”,面上不顯,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仕農工商你懂不懂啊?一下子從社會地位最高的’仕’變成商人,不懷疑被奪舍了才不正常呢。”
魏毅巳受教地哦了幾聲,原來如此。轉頭一人一鋤重新沉浸在土地的芳香中。
白霧澤的注意力在于又一次從玩家口中聽到了已經死去的三夫人,心裡隐隐感覺三夫人和兇手的尋找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于是他追問道:“你們還知道多少關于三夫人的事情?”
周知之五分鐘前開始秉持不是重要時刻絕不開口的原則,發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品質:“大夫人過繼的是三夫人的孩子,所以你的親媽其實是三夫人。”
白霧澤已經知道自己不是大夫人所生,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昨天晚上聽見自己叫她“娘”會這麼激動了。
反倒是其他幾個人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紛紛表示這是一條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楚冬夏緊接着:“我還聽說啊,三夫人的死和大夫人有關,我院子裡面今天早上都在傳,大夫人走了其實是三夫人還魂回來報仇了。哎,你知道為什麼都傳是大夫人嗎?”
白霧澤皺着眉搖了搖頭。
楚冬夏朝大家招了招手,示意所有人朝她靠近,便接着說:“大夫人雖然是白長夫的第一個娶進來的,但是最先懷有身孕的卻是三夫人,主要還是因為長得漂亮。當年白長夫剛中了舉人,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回鄉的時候看上了三夫人,拿着舉人的身份求取得來的,那大半年幾乎是日日黏在一起。這樣的事自然就引得大夫人不滿,更何況三夫人早她懷孕,一生下來還是個男娃,這不得嫉妒瘋了?”
魏毅巳也已經結束懲罰,加入進交流,從遠處望去,幾顆腦袋此時湊在一起,像是在悄悄講小話。
楚冬夏見到熟人過來,講得更起勁了:“所以我猜測,隻是猜測啊,那個大夫人就是不滿她生了個男孩,把她毒死以除後患,然後把她的孩子過繼到自己名下,啧,殺了人,自己反倒去念佛吃齋了。”
周知之聞言挑了挑眉,抛出疑問:“要是想要除掉後患,那為什麼不直接殺掉孩子,反而大費周章殺了母親,還要過繼人家的兒子?”
周祝星猜測道:“想要裝好人?”随後冷笑一聲吐槽道,“哼,假兮兮的。”
白霧澤并不想要就這樣草率地将大夫人定罪,轉而去問另一個話題:“大夫人是怎麼死的?”
“大夫人今天早上被人發現的時候面上沒什麼異常,就像是睡着了一樣,怎麼叫都叫不醒,但是過了幾個時辰,嘴巴就開始發紫,慢慢七竅流血,過了不到半時辰,整個人就剩下一副空有皮囊的軀殼。”
白霧澤聽着楚冬夏的描述,腦海中不自覺開始聯想到腐爛的眼球和流着黑紫色血液的耳朵,粘稠的液體順着慢慢變成青白色的皮膚往下淌,漸漸浸濕身下的被褥。
而像往常一樣來到床邊的婢女掀起簾子想要叫醒夫人,看見的卻是這樣一副場景。
大概會失聲驚叫起來吧,讓府上所有人都知道三夫人死了,隻留下一個未滿月的孩子。
還想要問些什麼的時候,又傳來一聲招呼:
“哎喲,這是人隻差我一個就齊了?”
是那個厚眼鏡男人。
他似乎是很滿意自己的最後進場,嘴角提起一點笑,讓自己的臉像個不對稱的括弧。
果然主角總是最後一個登場的。
男人腳步踢沓着朝他們走來,褲腿邊飛濺出幾顆泥點碎屑,整個走過的路塵土飛揚。
白霧澤皺着眉伸手掩住口鼻,往後退了一步。
男人以為是給他讓出的位子,毫不客氣地插了進來,用審視的目光環繞了周圍人一圈,兩個長得像小學生,兩個是他沒有腦子的隊友,還有一個看起來是個空有臉蛋的草包。
男人很自覺地将自己放在領導的位置,态度也做得十足:“你們都談到哪裡了?跟我說說吧。”
旁邊的周知之看見白霧澤往後退,也默默朝後面退了一步,将舞台交給其他三人。
楚冬夏在看見男人的臉後就翻了個白眼往另一邊看去了,魏毅巳由于鋤地隻聽了一半談話,攤手表示不知道,交接工作的重負終于到了周祝星頭上。
劉四将目光緩緩移到周祝星臉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表示:“那就你說吧。”
周祝星強壓下想要一拳揍爆他頭的想法,努力扯開嘴角:“我們讨論到大夫人的死和十幾年前三夫人的死似乎有關,或許是由于懷恨在心,促使大夫人下毒殺死了三夫人......”
劉四眼鏡後面的瞳孔百無聊賴地轉了轉,嗤笑一聲:“這和遊戲任務有什麼直接聯系嗎?我完全不想知道死掉的三夫人是誰,麻煩你直接告訴我重要一點的信息呢?”
周祝星實在是忍不住了,臉朝右邊轉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沒有理會劉四的話,問魏毅巳:“他一直都這樣自說自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