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童織織恍恍惚惚地睜開雙眼,愣愣地看着潔白的天花闆。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嗡的,眼前還漂浮着剛才畫面的碎片。
刺鼻的消毒水混着硝煙的味道,讓她忍不住咳嗽,她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水杯上。她從被窩裡掏出手,猛地牽動了手背上的輸液管。
她放棄了喝水的念頭乖乖躺好。
腹部傳來了一陣陣疼痛,明晃晃的白熾燈照地她的眼睛發酸,她擡起手來遮擋那束花白的光,手背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濕漉漉的暖意。
她拿指腹蹭了蹭才發覺那原來是淚水。
“剛才……原來是一場夢……”童織織麻木地躺在床上,安靜地回憶着夢裡剛才的一切,重溫着高中三年的點點滴滴——與他的點點滴滴。
她的大腦還是有些不太清醒,就在她準備再一次起身時,火急火燎的聲音傳來。“童織織!你終于醒了!看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們有多着急!”
童織織眯着眼睛看着面前這個身着西裝的男生,幾天前的畫面開始逐漸清晰起來。
童織織剛下飛機坐上大巴,本想睡一會覺補一補,卻沒想到遇見了反政府武裝的偷襲。他們認為童織織一行人是來支持政府的,于是自然而然地把他們劃入了敵方那一陣營。
一顆子彈打在了大巴車的左後方車胎上,随之而來的是一聲又一聲的槍響。幾乎是同一時刻,他們趴在大巴車的地上,以躲過子彈的攻擊。
混亂中,子彈穿透了玻璃。本就帶着裂痕的玻璃應聲而碎。童織織坐在靠窗邊的位置,破碎的玻璃片剛好落在了她的身上。
僅一瞬,她的手臂上和臉上就布滿了血痕。她旁邊的是與她同行的是一個同系的師哥。
“陳策!你别管我!你快趴下!”陳策見童織織的樣子,開始動手脫自己的外套,想要罩在兩人的身上以免再次受傷。
童織織看着自己的頭頂,又看了看他半個身子在裸露出的陳策,一種說不出的情感油然而生。而陳策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執意要把她保護好。她整個人被陳策壓住動彈不得。
她嗅着這股不熟悉的松木香,想着要逃離。可她還沒動,就被頭頂傳來的聲音制止了。“童織織!你别亂動!老師要是知道你受傷了,一定非把我削了不成!”童織織這才沒動,安靜的躲在他的身下。
不知過了多久,槍聲漸漸平息。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氣時,大巴車門卻被暴力打開。
進來的是當地反政府的頭頭,他此時正舉着槍,說着一口不利索的英語:
“Put your hands up and get out of the car!”
幾個人自然都可以聽懂英語,目光落在了陳策身上。陳策作為這次任務的小組組長,在沒有到達大使館之前,一切行動都聽他的指揮。
陳策咬了咬下嘴唇,率先舉起手緩緩的站起來。見他這個動作,其他人也半信半疑的跟着起來了。
童織織的心跳的很快,仿佛下一秒心髒就會跳出口腔。除了頭頭之外還有幾個端着槍的人。
“Come on, come on, come on!”有個人站在他們的後面,槍口直直的對着他們的腰部。童織織顫顫巍巍地下了車,跟着他們蹲在了空地中間。頭頭的視線掃過人群,語調生硬:
“Are you Japanese?”
同行的隊伍裡有一個南京人,一聽這話,一時間血氣上湧猛的站起來,指着他的鼻子喝道:“Fuck you Japanese! Your father, I'm from China!”
幾乎是同一時間,子彈穿透了他的手掌。疼痛麻痹了他的大腦,但他并沒有屈服,而是繼續站着,瞪着他道:“Look carefully, this is your father's national flag.”
周圍的人擔心他再一次受傷,拉着他,想讓他蹲下來。那個人十分的有骨氣,他看了看穿透的手掌,從衣服上撕下一段碎片裹在自己的手掌上。“快蹲下!忘了老師怎麼說了?”
這在工作中屬于重大失誤,這件事情上報之後,他一定會受到上級嚴厲的批評。
當外交官,代表的是國家。他們的一言一行在國際上都會引起激烈的讨論。更何況是在如今這個時代,中國的地位日益上升,中方與西方國家之間的矛盾……
一點點小的舉動都會讓西方媒體進行扭曲。
童織織語調很冷,暗暗發急。頭頭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看着她的潔白的小臉,盯着她直勾勾地笑。
“Pull her over here.”
陳策的心咯噔一下,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把童織織拉走。他攔着被拽走的人,臉上大顆汗珠滾落。
而反觀童織織倒是十分的冷靜,即使被頭頭拿槍抵着後腰都沒有露出絲毫的畏懼。
中國人的腰杆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能彎下!
隊裡的人早已聯系了當地的大使館,等待着救援。所以他們不能輕舉妄動,生怕造成更大的傷亡。
說不害怕是假的,她知道,面對這些人,就不能露出恐懼,恐懼隻會成為這些人的興奮劑。她努力壓抑着恐懼,将希望寄托于救援。
那個人靠在童織織的耳邊,又讓人惡心的語調開口:“Satisfy me and I'll let you and your friends go.”童織織忍着作嘔的情緒,顫抖着開口:
“I am a diplomat from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PRC). If you do anything to hurt me, my country will punish you at all costs.”
“Punish me?”那人冷哼了一聲,緊接着調侃道:“As far as I know, your country's international status is far from enough to sanction 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