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練習步驟和之前相同,出來的效果卻和平時不同,氣勢、激情……比起加入樂團許久的“老人”,更像剛加入樂團的“新人”,充斥着澎湃的生機。
喬雲忻最開始确實隻是視線對着那邊,并沒有在看,更沒有在聽。然而随着恢弘的合奏響起,他的注意力一點點被引回,神色也逐漸專注了起來。
那是非常美的曲子。喬雲忻的腦海中有和他本人一模一樣的聲音響起。自己還沒掌握的、非常美的曲子。
季滄溟還是第一次見他在複盤的時候被引出注意力,短暫的怔愣後,變成了混合着釋然與怅然若失的神色。
不過他的怅然若失和他的怔愣一樣,昙花一現後便消失無蹤。
他依然站在喬雲忻身旁,和身邊人一起,專心地聽着這回響于天地間的交響曲。
“我們的選擇是對的,”當樂曲的最後一章落幕,喬雲忻扭頭,眼睛裡是灼灼的光華,“我一定能學到很多很多。”
他們一起聽過無數的音樂會,但作為觀衆坐在台下,和站在舞台側面等待上場,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裡最為熾熱的那團火焰燃燒得更旺了一點,旺到仿佛能照亮他的整個世界。
季滄溟聽着他話裡的“我們”,看着對方眼睛裡倒映出的再清晰不過的自己的影子,忽然笑了起來。
之前隻是被他壓下、感覺毫無意義的怅然若失完全消弭,留下的隻有一如往常毫無保留的信任。
“當然,”季滄溟聽到自己在說,“‘我們’的選擇,從來都是正确的。”
·
樂團的衆人并沒有想着給喬雲忻一個下馬威,但無可否認,當樂曲練習完畢,他們還是不由自主地産生了“看,被我們震住了吧,我們可不是浪得虛名的樂團”的志得意滿。
不曾想他們的視線移到喬雲忻身上,後者沒有一星半點被震撼到的感覺不說,反而眼睛裡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這劇情不對啊!衆人百思不得其解,随後,更不對勁的劇情來了。
喬雲忻看他們中場休息,直接找上許秋思,嘀嘀咕咕和對方說了些什麼。
嘀咕完他重新演奏了一次剛才的樂曲,比之前演奏的終章和諧許多,甚至聽不出新手的痕迹。
演奏完他又和許秋思嘀咕了什麼,重新回到一旁站好等待他們新一輪練習的開始,那過分明亮的眼神讓衆人再一次生出了壓迫感,這壓迫感也再一次反饋到了練習上。
等到天色将暮,這個過程已經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喬雲忻依然精神十足,樂團的衆人卻感覺靈魂被掏空。
聽着不遠處再一次傳來已然熟悉的小提琴聲,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有種淡淡的恨不得自己暈過去的絕望,然而……
……
“你們想起了過去的自己,對吧?”許秋思站在他們背後,和他們一樣,視線落在夕陽下演奏的喬雲忻身上,“雖然你們會安慰自己,他能這樣是因為他有季滄溟護着,不用為生計發愁,但你們還是忍不住想起曾經那個和他一樣真誠熱愛着音樂的自己。”
許秋思說完,沒有人承認,卻也沒有人反駁。
他長舒一口氣,看着這群多則認識幾十年短則認識幾年的同伴,比起開導,更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不要看輕自己,能演奏出那麼好的樂曲的你們,也許遠比你們自己想的熱愛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