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臨将炸雞整塊塞進許晴宵嘴裡。

許晴宵咀嚼兩下。

許晴宵：？？？

許晴宵：！！！

江照臨無情地捂住他的嘴：“不能浪費糧食。”

許晴宵的尖叫悶在喉嚨裡，顫顫巍巍地豎起一根中指，還被江照臨以影響不好為由按了回去。

得益于沈盡歡對食物無底線的接納，江照臨的附加任務算是圓滿完成。

他跟着尹導走到沒有嘉賓的角落。

尹導說：“接下來我會告訴你一個嘉賓的性取向。”

雖然對代言不感興趣，但此刻江照臨心中依然升起些許期待。

會是誰的呢？

不會是沈盡歡吧？

他接過尹導遞來的卡牌，低頭去看。

上面印着八個大字：

許晴宵性取向為男

“……”

江照臨微笑着把卡片捏成一團：“謝謝你們哦，要不是你們說，我差點就不知道許晴宵的性取向了呢。”

……

今夜沈盡歡又上了一次熱搜，熱搜标題是：#沈盡歡美人落淚#

不過他本人并不知情，因為吃了太多芥末肚子疼，他早早地就睡了。

江照臨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刷手機，看見直播錄屏裡沈盡歡被芥末刺激到暈紅的臉，古怪地想，他其實很适合塗口紅。

那張臉太蒼白了，蒼白得病态，需要豔麗的色彩賦予他一點生命力。

想到這裡，江照臨偏頭看向隔壁床熟睡的人。

不知道是因為不舒服還是因為沒有安全感，沈盡歡蜷着身體裹緊了被子，小半張臉埋在被子裡，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緊閉的雙眼，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不安地顫動，眉心微微皺起，似乎是做了噩夢。

江照臨看了一會兒，倏然收回視線，下載直播錄屏，然後私聊許晴宵的經紀人李姐。

江：營銷公司那邊的對接人是誰？推給我

李姐：出什麼事了嗎？

江：沒事，撤個熱搜

沈盡歡确實在做夢。

但并不算噩夢。

他在夢裡吃老爹做的飯。

那是一個很尋常的夏天，高一的暑假，餐桌上攤着嶄新的暑假作業，年紀快趕上沈盡歡的老空調運行時發出一陣一陣的嗡嗡聲，即便開到16℃，吹出來的風也隻是微微的涼。

作業被推到一旁，老爹端上一盤酸得倒牙的番茄炒蛋，還有一盤熱乎乎的涼拌黃瓜。

沈盡歡吃了一口，食欲和老空調的冷氣一樣可有可無。

老爹心虛地笑笑，勸道：“先将就墊墊，等你媽下班咱們就去吃火鍋。”

是的，他們約好了，今天是家庭日，要去商場吃火鍋。

太陽飛快地向西掠去，沈盡歡在餐桌前坐了一會兒，天色便暗了下來，他跟着老爹下樓，媽媽已經開着車等在樓下，向他們露出溫柔的笑臉。

老爹拉開副駕的車門，将沈盡歡推進去，然後重重地關上車門。

熾烈的火光在遠方綻開，隔着車窗玻璃，爆炸聲沉悶地敲打心髒。在這一瞬間，車外的老爹變了模樣，他的面容忽然變得蒼老黝黑起來，幹涸的血液濺在臉側，身上的沖鋒衣也沾滿了血污，眼神卻慈愛如舊。

沈盡歡坐在車裡沒有動。

他沒有試圖打開車門，也沒有試圖呼喊老爹的名字，他隻是靜靜地看着，看他轉身向爆炸處沖去。

沈盡歡記得這一切，2154年末，末世降臨的第一個冬天，老爹為了掩護他和媽媽逃走，獨自留在彬州高速的出口，截留住了數以萬計的喪屍。

那時的告别遠沒有此刻正式，他們連一個對視的時間都沒有，所有決定都發生在瞬息之間，媽媽握住他手腕的力氣極大，冰冷的指尖幾乎要嵌進皮肉，她拉着他沖回車上，将老爹與爆炸都抛在發動機的轟鳴之後。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沈盡歡幾乎連他們的面容都遺忘了，卻還會在午夜夢回時想起那碟酸得倒牙的番茄炒蛋，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把它吃完。

那是他記憶中關于幸福最後的味道。

媽媽帶着他走過一個又一個城市，硝煙中她剪去一頭飄逸的長發，精緻漂亮的臉添了不少傷疤，曾經溫柔的眼眸也蛻變得堅毅冰冷。

她将沈盡歡推進基地大門，向他說了再見。

沈盡歡聽見自己在問為什麼，聽見自己在求她不要走。

可她隻是對着守衛微微點頭，說：“麻煩你們了。”

她們去了沈盡歡看不到的地方，轉身時他看見她背後潰爛的傷口。

有人在他耳邊歎了口氣。

随後是一聲貫徹雲霄的槍響。

“砰！”

沈盡歡猛地睜開眼。

一片寂靜的黑暗裡隻有他急促的喘息聲，窗戶大開着，稀薄月光乘着秋夜的涼風拂入室内，吹得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有東西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