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換班的緣故,宛栀要連上四天。
四天,早八點到晚八點。
再加上冬季流感盛行,診所的患者量這幾天簡直要突破曆史。
她從早到晚忙的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這也給了宛栀不回李呈消息的理由。
成為‘朋友’後的李呈還是會時不時的給宛栀發信息,有時是他清晨跑步時落在花壇邊上的麻雀,有時是同事搞砸工作對着‘案發現場’抓耳撓腮,或者是領導臨時轉派他參與亞冬會賽前拍攝,他總能找到不一樣的值得聊的話題。
宛栀也漸漸學會了習慣,然後放下。
但每次聽到微信響起,看到他發來的消息心裡都會突的一下,她不知道怎麼和李呈做朋友,尤其是在發生之前種種事情之後。
那種感覺挺微妙的,年少時喜歡過的男生十年之後再相遇,成為了相親對象,對話、見面的前提都帶着某種暧昧的成分,但他選擇叫停這段關系,将感情抽離出去,可又該如何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呢?
宛栀把握不好那份尺度,隻能盡可能地去躲避李呈。
這份淡漠顯然沒有影響到李呈,他把朋友這個身份消化的很好。
嗡-嗡-
手機又開始震動。
宛栀瞄了一眼手機,沒管它,接過患者遞來的藥盒開始備藥。
這個還沒忙完,又來一個患者遞來一張化驗處方,要抽血。
“護士,換藥。”沙發區患者喊宛栀。
宛栀應了聲,轉身拿了生理鹽水去給患者換藥,同時安撫等待的患者,“抽血要先稍等,我給這位大爺紮完針的,你先找地方稍坐,我一會兒喊你。”
抽血的患者點點頭找地方坐下了。
宛栀換完藥回護士站的功夫,又三個新患者的藥盒放在一旁排隊,外加兩位已經開過藥的患者等着給宛栀報名字輸液。
“前面排了大概三個人,您找地方先坐,等會兒喊您。”宛栀将藥盒收回來,挨個開始備藥,紮針,這邊還沒忙活完,又來了一位需要換藥的患者,前幾天腹部做了手術,需要進行消毒處理。
宛栀閉了閉眼,深呼吸。
社區診所是這樣的,人流量說實話比不上大醫院一天幾百個人,但忙和累也是真的。
尤其是現在醫療改革,醫院的門診不具備輸液能力,很多時候患者去醫院看大夫,也都是拿了處方建議回到社區診所來打針。
再加上護士站隻有一個人,像今天這樣等候的患者堆到一起,是常有的事。
隻是心急,難免就會煩躁。
“這都是按順序的是嗎?”百忙之中,領導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宛栀顧不得擡頭,應了一聲,拿着兌好的藥到操作台,喊了患者過來。
領導在一旁自動開始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先是把等着化驗的患者血樣抽好了,再引導換藥的患者在床上躺下給她換藥。
有領導幫忙,這一小波高峰期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
所有的患者都落了座,宛栀站在護士站看向外面,挨個查看患者的情況,漸漸放松下來,這才覺得口幹舌燥的,端起水杯喝了兩口水。
手機又震動了兩下,宛栀依舊沒有理。
領導正幫忙做着收尾工作,将垃圾都分類處理好,接着拿起小抹布開始擦拭操作台。
她也注意到宛栀手機亮了,說道:“是不是什麼要緊事啊,我看你手機亮好幾回了。”
宛栀搖搖頭,“沒事。”
她把水杯放下,走過去想接過領導手裡的抹布,領導躲過去,讓宛栀坐着歇一會兒。
“你歇會吧,别累着了,你可得給我頂四天呢,你要是累壞了我可找不到替班的。”
宛栀笑笑,也沒推辭,坐下了。
領導話匣子沒停,“哎,幸虧還有你能靠得住,這幾天真是忙死我了,這幾天流感嚴重,老闆家小孩病了,這還得兼顧訓練--哎,對了。”
領導想起什麼,話鋒一轉,“晚上你可能要加個班啊,有兩個運動員也染上了,現在訓練重,隻能趁晚上下訓過來,辛苦辛苦。”
“行,我到時候加個班。”
宛栀幹脆利落的态度讓領導更加新生内疚了,一臉複雜的看着宛栀,宛栀拍拍她肩膀,安慰她,“别說了,點個奶茶就過去了。”
領導:“......少臭美。”
過了高峰期,到了晚上五六點,就好很多了。
靜點區剩下零星幾個沒有打完針的患者,都還有大半瓶的樣子,不用換藥不用拔針,宛栀将剩餘的雜活都幹完,終于是坐下歇了會兒。
門鈴響動,有人推門進來,宛栀下意識地看過去。
剛坐下就站起來,怔愣的看着門口,說不出話來。
隔着透明的防風門簾,來人身量高挑挺拔,微微低着頭在地墊上跺腳。
清了鞋上的雪水才擡手掀開門簾走進來。
擡眼正和宛栀對上視線。
時間在這一霎那定格,宛栀看着李呈定在那裡,發梢濕漉漉的,面龐也被凍得通紅,視線穿過一整個診所投來,看到宛栀驚訝的神情,抿了抿嘴唇。
“看病嗎?往裡走,有大夫。”林翠萍正玩着手機,擡眼說了句。
有人越過李呈靠在藥櫃上,對林翠萍說,“姐,我們是來采訪的,借用下場地。”
宛栀這才注意到李呈身後還跟了兩個人,雙手都拎滿了大包,風塵仆仆的樣子,卷進來一股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