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紛紛愣住,半晌才說話:“不是,他、他這就找到了?”
“怎麼可能,肯定是摸黑到門口的啊。”
“那他怎麼不哭不鬧的?上次推了他一下,都他媽哭到校長辦公室去了!”
“嚴哥,怎麼辦?要放他出來麼?”
被人圍着的清俊少年臉色也不好看,半晌,他咬緊牙關說:“……不放。他不跟我說對不起,我就關他到天亮!”
他們在門外說話的時間裡,沈亦懸已經回到了自己剛剛躺着的地方,他腳踩在地面,仰起頭。
玻璃窗折射進來的光似乎也有一股好聞的味道,沈亦懸的視線裡飛來一隻小鳥,它似乎飛累了,踩在為了通風而向上推開一半的玻璃窗上,然後借力飛上旁邊的樹梢,站穩蹲下,開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沈亦懸看了兩秒,盯着那道縫隙。
原主的身體不過十六七歲,靈活又瘦弱,沈亦懸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髒兮兮的校服,覺得自己也跟着年輕了十歲。
他向後退了幾步,在門後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讨論聲裡,助跑直接跳起來,雙手抓住窗戶框,借力爬了上去。
窗戶似乎常年保持着這個角度用以通風,日積月累風吹雨淋的生了鏽,根本推不開更大的裂縫。
如果是成年男人,茛茛不可能從這個縫隙裡逃跑,奈何現在沈亦懸是個瘦弱清秀的小少年,身子一扭就下去了,壓根沒管站在器材室門口七嘴八舌的學生,随便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就向着不遠處的教學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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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放學時間,教學樓裡不斷有學生湧出,個個都人高馬大,含着金湯勺長大。他們穿着幹幹淨淨的校服,一見他這髒兮兮的小人兒,立刻嫌棄地躲在一邊。
沈亦懸對此毫不在意,他見慣了這類人的目光,也知道他們不待見自己,幹脆也不找這些人問問題,直接找去了一樓的教師辦公室。
辦公室裡好幾個老師還在工位上備課,沈亦懸直接走到一名留長發,看着也很溫柔的女老師旁邊。
“老師。”他喊。
或許是樓道太吵,又或者沈亦懸走路沒聲兒,總之,這名女老師直接被他吓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反應過來後,她轉過頭來瞪圓眼睛看着沈亦懸,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沈同、同學,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麼?”
學校貧困生不算多,但也不少,但大家都是靠努力進來的,就算學校存在鄙視鍊,這群貧困生等多被身邊的有錢同學看不起,老師們大多是不會為難他們的。
但靠關系進貴族學校的貧困生可不多見,他們學校恰好就有那麼一個,幾乎不被任何同學老師接納。
而那人,此刻就站她面前。
女老師說話時下意識側過身體,工牌暴露出來,沈亦懸垂眸掃一眼,姓金。
“金老師,我想看我的檔案,但我不知道檔案室在哪裡。”
“為什麼要看檔案呢?”
因為家庭住址在上面。沈亦懸在心裡說,表面淡然道,“校長說我有些資料沒填好,讓我拿着檔案去找他。”
“……這你應該先和你的班主任說。”
沈亦懸淡定扯謊:“班主任好像下班了。”
他賭這位老師不會為了他的事去聯系那位陌生的班主任,從周圍嫌棄他的學生中已經可以看得出原主在這裡的境遇,不被任何人喜歡。
所以,這群老師對原主的關注也不會很高,不會接受他這個麻煩,幫他聯系班主任什麼的。
這種境地,他實在太熟悉了,從小到大,就讀的每一所學校,同學和老師對他都是這種态度。
就算一開始很熱情,之後也會逐漸遠離他。
“哦,檔案室就在三樓。”金老師在對面桌老師的眼色下,猶豫地說,“負責檔案室的老師應該就在附近,你、你自己去找他要鑰匙吧。”
沈亦懸轉身就走,剛走出教室沒兩步,忽然覺得有人在看自己。
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強烈又熟悉,這種灼熱的視線,一向隻會在某隻小怪物身上出現。
可他一回頭,辦公室裡的每一個老師都在做自己的事,根本沒人在意他。
視線仔細掃過辦公室的好幾個角落,什麼也沒發現。
沈亦懸眯了眯眼睛,轉身上了三樓,挨個教室找,他運氣挺好,不到兩分鐘就找到了檔案室。
檔案室沒上鎖,因為負責這裡的老師就在裡面,沈亦懸搬出那套說辭,那位男老手不高興地皺着眉,讓他自己進去找。
沈亦懸知道自己的班級,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檔案,檔案一般不能直接打開,但原主人都死了,開了也沒所謂,于是他快速打開,把隻有一張的檔案拿出來。
剛想用手機拍照,他又想起來,原主好像沒手機。
或者說他有,但是掉在器材室,或者被那群男生拿走了,反正他褲兜裡沒有。
沈亦懸都很長時間沒有用過手機了,倒也有點習慣了。
看着管理檔案室的老師走近,沈亦懸直接把控檔案放回櫃子上,把那張紙折成一小塊放進褲兜。
他禮貌地對男老師點點頭,剛走出檔案室沒幾步,又覺得有人在看自己。
可是回頭,他隻能看見窗戶透進來,照在櫃子上的夕陽的餘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