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餐桌禮儀,沈亦懸自然是知道規矩的。
他下來時,見大家都端正坐着沒動,一看就是在等人齊。
隻是他以為自己是最後一個人,這才動了刀叉。
如今三張餐桌議論紛紛,太子爺更是借機冷嘲熱諷,沈亦懸嫌吵,很忽然的覺得,自己遵守了那麼多年的餐前禮儀規矩多得荒謬。
沈亦懸無端回憶起自己的從前,從前,他常對學生和同事一闆一眼的做要求,如今看來,那時說“不行”的自己,和這群人同樣荒唐。
他有種強烈的,想要打破過去觀念的想法,直接端起三明治和果汁,冷淡道:“随你們。還有,不要在本人面前嚼舌根,沒教養。”
衆人:“……?”
“哇~小沈少爺,你要自己去吃飯麼?這也太酷了吧!”二樓的玻璃窗被推開,一個高挑明媚的女人雙手搭在窗口。
她似乎就是缺席的那位晉女士,“而且你還罵人了。原來你會罵人,會生氣,我以為你從小到大都是那副腼腆話少,不敢反抗的懦弱模樣呢。”
說罷,晉女士竟然直接翻窗跳了下來!
她身穿襯衫長褲,腳踩一雙黑色高跟鞋,形象幹練,面容豔美,明媚的日光落滿她的頭發,整個人顯得耀眼至極。
落地後,她直接向服務生要了早餐,用胳膊碰了碰沈亦懸的胳膊:“我陪你啊。”
說罷,晉女士像是忽然想起還有一群在等自己吃早餐的人,于是回身對衆人笑道:“你們繼續,不用等我,直接吃吧,咱們船上沒那麼多規矩。”
衆人無言。
這是規不規矩的事兒麼?
沈亦懸也有些愣,心想這位未免有些自來熟。
晉女士單手端着餐盤,果汁和沙拉由旁邊的服務生替她拿,道:“走吧?”
她話音未落,卻聽身後某人語氣冷硬道:“晉秋岚,你瘋了吧?你拉攏他沈亦懸一個私生子做什麼?”
“難不成你的公司要破産了,連他這種家世也要拉攏?”
沈亦懸聞言心想,自己果真走到哪兒,哪兒就是紛争,幹脆還是保持沉默吧。
“他哪種家世?”名為晉秋岚的女人轉過身,她收斂了滿眼的笑意,語氣格外冷淡,“首先,沈家家大業大,穩居國内五百強,A市首家教育機構,你畢業的高中還是他們家開的呢,你不會忘了吧?”
“其次,沈亦懸不是私生子,沈老先生是離婚再婚有的他,你少聽信外面的謠言,還有,我是你的小姨,你目無尊長,還好意思在這裡笑話沈亦懸要離席吃飯?”
“最後,我和朋友邀請各位上船遊玩,隻是單純的遊玩,無關任何利益,更無關身份。”晉秋岚伶牙俐齒一頓怼,語氣裡帶了一抹笑,眼神裡卻滿是冷意,直看得人心驚:“如果你們在這船上還要和以前一樣,玩拜高踩低那一套,麻煩你們現在就下船吧。”
“現在就下船,這兒有地麼就下。”太子爺冷哼,“再說了,你多大的面子,憑什麼得聽你的?”
他到底還是年輕氣盛,這麼一段話直接将他激得額角暴起青筋,警告道:“晉秋岚,别拿你的身份壓我。”
三桌人頓時面面相觑,雙手不自在的放在桌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敢插嘴兩人的對話。
沈亦懸實在餓得有點受不了了,幹脆又坐回了桌子,在晉秋岚說飯桌上沒規矩時,他便優雅地拿起刀叉,在吃瓜的衆人面前毫無存在感地吃起了早飯。
等兩人快吵完了,沈亦懸也快吃完了,他吃下最後一口三明治,蓦地發現有人在看自己。
他左右看了一圈,隻瞧見對面桌上有個男人笑眯眯地在看他,但那種視線太陰寒,并不是這個男人帶來的。
那是哪裡?
沈亦懸擡眸看向二層,之前自己昨晚睡的雜物間不知何時開了窗,窗簾被風拂動,窗口還有昨夜下雨留下的水漬。
隻見一道身影立于窗口,黑漆漆的,看不清是誰,似乎發覺他的目光,便一閃而過。
整個露天餐廳幹爽得好似昨夜根本沒有下過雨一般,窗上的水漬是什麼?
沈亦懸正思考着,忽然看見對面桌的男人笑起來,說:“行了行了,别吵了,大家趕緊吃飯吧,再不吃都中午了。瞧瞧那小沈少爺,早都吃完了。”
瞬間,所有目光齊聚在沈亦懸臉上。
“……”
沈亦懸鎮定自若地噎下最後一口三明治,端起果汁慢悠悠喝了一口,他壓根沒在意衆人的視線,隻想快點回自己屋子裡。
且不論雜物間,單論這場鬧劇帶來的信息,沈亦懸都收獲頗多。
第一,原主家是教育機構,那麼他大概率不會做出推人下海的事,要麼是喬淮失足,要麼是喬淮故意的。
按照喬淮那變幻多端的性情,故意的成分占多數。
第二,晉秋岚和太子爺是親戚關系,且互相不對付,且晉秋岚是個豪爽直率,似乎還會點武術,他可以暫時站邊晉秋岚,或許能得點好處。
就算沒有好處,以晉秋岚的身份和身手,沈亦懸站邊她,在面對怪物時好歹會好對付些。
第三,他可以找晉秋岚幫忙,澄清一下原主背得鍋。
即使如此,沈亦懸并不打算唐突的和晉秋岚交好,他吃完早餐,對晉秋岚點點頭,便準備回房間。
“哎,小沈少爺先别走。”晉秋岚笑道,“你昨日被誤會,還被迫睡雜物間的事兒,我都知道了。今天我就帶你去看船上的監控,為你澄清一下,你看怎麼樣?”
沈亦懸:“……沒看過監控?”
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沒看過監控,就污蔑原主?
等等,有監控的話,那他昨天在二層豈不是已經暴露了他的回檔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