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盡又低下頭,看起來有些疲倦,“南柯,你的事情我想了很久,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到底是從何而來是什麼人,但我的的确确沒在你身上感受到惡意,我也不想因為我進入的夢境多了,看到的牛鬼蛇神多了,就懷着最大的惡意揣測身邊的每個人,我現在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很感謝你。”
南柯眼珠子轉了半天,面對自己隻說了一句話,就換來陸無盡一個自然段的輸出,他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嘴角動了動,恍然大悟。
陸無盡見狀很是欣慰,正要說話,南柯就道:“我就知道,我是哥哥的例外!”南柯又轉了一圈,在陸無盡面前搔首弄姿一番,“哥哥,你看我穿這身好不好看?”
陸無盡一句話沒說出口被他打斷,也頓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雖然南柯抓錯了重點,但是目的也是達到了,他張了張嘴,“啊......對.......好看.......”
陸無盡側耳,外面的聲音越來越近,他拿起面具往南柯臉上帶,“一會兒見機行事,你别出聲,看見蘇曼就先走,在村口等我們。”
南柯一愣,抓住陸無盡的手:“你不和我一起?”
陸無盡輕輕甩開他,給他系面具的繩結,“儀式開始之後我就去找鄭宇,到時候在村口集合。”
南柯有些不樂意,可外面的人已經到了,繩梯放下來,陸無盡藏在黑暗裡,收回手,低聲囑咐了最後一句:“一切小心。”
南柯捏了捏他還沒完全收回去的手,放在自己臉邊,隔着一層堅硬的面具,掌心的體溫透過面具傳到南柯臉上,他抿抿唇,低聲回了一句,“知道。”
“阿康?快點!你阿娘和叔叔伯伯都在等你,新娘子也在等你!”
屋外的人開始催促,繩梯被甩來甩去,南柯松開手,陸無盡退回牆角的黑暗中,秦沂和偶師也貼牆站立。南柯沒有猶豫,拽住繩梯爬上去。
不知道是誰嘟囔了一句,“阿康你咋長高了?”
坑底的兩人一下子緊張起來,就聽另一道聲音說,“我們阿康剛成年,還有的長呢!”接着便是一陣笑聲,越來越遠,跟着腳步一起消失。
等人走遠,秦沂才道:“他們這麼着急,偶師還沒找到就開始儀式,看來所謂的信仰在私心面前一文不值。”
陸無盡走出幾步,試了試坑的高度,道:“信仰在這地方也是明碼标價的,傀儡這種東西,有就是有,沒有就換一個,原本就隻是個幌子,況且這種事情夜長夢多,也不知道現在的大祭司是真的高興,還是緊張得發抖。”
冒險伴随着風險,利益參雜着危機。
日頭正高,唢呐高鳴,鑼鼓喧天。
陸無盡手臂肌肉繃出堅硬的線條,三兩下就翻出坑底,轉頭把秦沂拉上來,才到窗邊去查看情況。隻是一個上午,大祭司家裡就已經張燈結彩,裝扮上喜慶的紅色,但在陸無盡眼裡,這些顔色像是用血染的,猩紅一片,格外諷刺。
一想到那些被逼絕路的女孩子,陸無盡又是一陣頭暈目眩泛起惡心。
秦沂把偶師拉上來,一邊看外面一邊道:“你也挺可憐的,說是這裡的神官,結果就是一個傀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大壞蛋,兩邊不讨好。”
偶師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他什麼意思。
秦沂繼續道:“雖然說是我救了你,但實際上,第二天早上你應該是想來通風報信是不是?可惜我沒看出來,還趕走了你,真是抱歉。”
偶師道:“不抱歉。”
秦沂笑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巴:“行了,你走吧,現在沒人能控制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等我們出去了就報警,不用擔心這裡的女孩子了。”
偶師呆呆望着他一陣,又上前想要拉住他的手,秦沂隻是稍微收手,動作極小,但偶師還是抓了個空。陸無盡往後一瞧,心覺好玩,嘴上也沒把門,笑道:“呀,秦醫生風度翩翩,果然招人喜歡。”
陸無盡頓了頓,加上一句:“要是平時多笑笑,就更招人喜歡了。”
秦沂過于惹眼,冷臉未嘗不是他拒絕的一種方式,若非如此,還不知要招惹多少桃花。
原以為秦沂會回以一個白眼,誰知他嚴肅地回頭看陸無盡一眼,語氣認真:“不要拿這種事情開女孩子的玩笑。”
陸無盡微微一怔,轉而發現自打發現偶師是個女孩子之後,秦沂對她格外小心翼翼。對陸無盡來說不過是個NPC的偶師,在秦沂眼裡好像真的是個“人”。
陸無盡挑挑眉,不再打趣,轉頭注意外面的聲音。
偶師對于他口中的“出去”一知半解,大白臉上盡是疑惑,秦沂擡手,摸了摸她圓不溜秋的腦瓜,偶師還要說些什麼,秦沂卻不再理會她,跟着陸無盡翻窗,靠近前屋。
屋子裡有些吵鬧,陸無盡貼着牆根,在剛剛翻出來的窗戶下探頭,準備看看情況。房間内,蘇曼身邊圍着其他人,誇張的妝容将她裝扮得如同一個提線木偶,呆滞地任其他人将她擺弄成各種姿勢。
“什麼人?!”
身後倏地傳來一聲驚喝,陸無盡一頓,同時也聽清了屋内的吵鬧聲。
“阿康呢?!你是什麼人?快叫人來!”是大祭司的聲音,緊接着便是其他人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夾雜着方言的普通話并不好聽懂,但在各種聲音中,陸無盡聽不到一點南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