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大樓上的電子時鐘指向了九點的方向，夜晚的A市卻依然裡亮得如同白晝一般。

一陣冷風拂過，林塗悠瑟縮着緊了緊身上的外套。

她從路過的花店裡買了一束向日葵，她隐約記得，賀知念最喜歡這個。

天橋下，有不少行人自發地聚集在一起，那裡已經擺上了不少花束，中間還放着一張黑白色的照片。

蠟燭的微弱火光在風中肆意搖晃着，好像随時都會熄滅。

她之前看到這裡有粉絲組織的紀念活動，于是便散步着走到了這裡。

好在有着夜色的掩護，一路走過來，全副武裝的林塗悠沒有被任何人認出來。

林塗悠繞開人群，悄悄把花放在了一個偏僻的位置。

照片裡的賀知念微笑着，火光跳躍着照亮了他的半邊臉。

林塗悠在原地站了好幾分鐘，直到感覺到絲絲的涼意刺進骨頭裡，她才恍然擡起頭。

這個布滿霓虹的城市依然光鮮亮麗，隻是那些藏在亮麗外表之下的陰影卻鮮少有人問津。

賀知念和此刻的林塗悠一樣，都是被光抛棄了的人，唯有夜晚，才能讓人稍微安下心來。

腳有點被凍僵了。

林塗悠往一邊往手裡哈着氣，一邊跺了跺腳。

“等一下——”

剛走出這一片人群聚集的地方，一道聲音便從身後響起。

林塗悠轉過身，面前站着的是一個看起來挺年輕的女孩。

“你——是不是林塗悠？”

女孩兒湊近了些，似乎是想看清她的臉。

林塗悠下意識退後了幾步，搖頭否認。

她得快點離開，要是被認出來會很麻煩。

“你不能走。”

女孩兒的力氣大得驚人，她一把掰過林塗悠的肩膀，伸手把她的帽子摘了下來。

如瀑布一般的黑發被瞬間吹散，順着風的方向高高揚起，模糊了視線。

林塗悠想伸手去撫平亂發，女孩兒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就是你！”

女孩兒的聲音帶着一絲哭腔，她眼中的憤怒幾乎就要凝成實質。

“就是你害死了知念！就是你！你這個殺人犯！”

一聲嘶吼徹底打破了這夜晚的平靜，掀起一陣又一陣波浪，最後又隐入來往的車流聲中。

林塗悠想要反駁，然而下一秒，一道尖刺紮入了胸膛。

時間，仿佛在一瞬間停止了下來。

“咚咚——咚咚——咚咚——”

心髒跳動的聲音被無限放大，林塗悠看到女孩兒拿出的手機裡播放着一段熟悉的畫面。

視頻有些模糊，可是她能看到畫面裡面兩個主人公正是她和賀知念。

酒店……攝像頭……

是誰？

大腦已經漸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林塗悠脫力地向後倒去。

……

“那裡有人暈倒了！”

“天呐！好多血！好多血！”

“殺人了！啊啊啊——”

“快報警啊！”

“這個人怎麼這麼眼熟……”

“……”

一片混亂之中，站在不遠處的高樓之上的女人冷漠地俯視着一切，她的嘴角突兀地勾起一抹笑意，然後拿起手機解散了剛剛發過消息的群聊——

匿名：【我好像在A市的天橋下看到那個殺人犯了！】

“啪嗒——”

身後傳來手機落地的聲音。

蔣雪成轉過身，調整好表情，走到了白慕涯身邊，伸手拭去了他眼角滑落的淚滴。

“别怕，我會陪着你的。”

……

世界是死一般的沉寂。

林塗悠好像沉入了海底，她拼命掙紮着想要浮出水面。

“哈阿——哈阿——”

窒息感在瞬間褪去，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十分陌生的天花闆。

林塗悠先是愣了一會兒，盯着天花闆足足愣了好一會兒。

身下的觸感很柔軟，她好像正躺在床上。

身體都還有知覺，她好像還活着。

隻不過，這四周的裝潢倒是一點也不像是醫院，反而更像是……酒店？

林塗悠撐着身體坐了起來，茫然地環顧着四周。

這是……什麼情況？

救護車把她送到酒店裡來了？

不能吧。

“咚咚——”

正想着，房間門忽然被敲響，林塗悠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誰？”

她試着動了動身體，找到放在床邊的拖鞋後就穿着走到了門前。

“咔哒”一聲，門被打開，林塗悠在看清來人的臉後卻當場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