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從劉珠那兒聽到消息,丹紅心裡就冒出個懷疑對象。
她這會兒當然是來找王槊驗證的。
可王槊搖搖頭,對她說:“這件事我會處理。”
丹紅靠在門框邊,輕輕眨了下眼,問:“是裡正幹的嗎?”
王槊沒有回答她,甚至腦袋偏都沒向她所在的方向偏一偏。
太刻意了。
丹紅倚靠着門框思索,恰好王槊要出去,她便稍稍擡腿,堵住他的去路:“老實交代,别跟我打啞謎。”
王槊的目光打她那雙舊鞋上一閃而過,随後開口:“沒人能證明。”
丹紅正惦記着事情,沒注意到他的目光,隻思索着說:“田地兩邊都有人家,沒道理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做成這件事。裡正在雁村也是有頭有臉的官兒,肯定不會親自幹這事。”
她擡起眸子,盯着王槊道:“他是支使誰來幹的這件事?”
但王槊還是照舊回:“我來處理。”
丹紅聞言,踹了一腳牆根怒道:“我家的地,你處理什麼?”
王槊默然以對。
不讓他處理他也處理的差不多了。
這時,丹紅眼珠子一轉,忽然又挂上和熙的笑,将腳收回去,柔聲道:“我着急了些,還請槊哥見諒。”
她垂頭盯着腳邊的小石子,低眉順眼地說:“槊哥待我的好我都知道。隻是我總覺得這事兒跟裡正脫不了幹系,更擔心槊哥遭我牽連。”
說話聲輕輕的,将這北州寒風都染得輕柔起來。
可王槊神色如常,照舊一點兒風都不透給丹紅。
見狀丹紅暗暗咬牙,心下嗤笑着:你不告訴我我也能猜到,不能是裡正親自動手,就定是那日婚宴上的痞子幹的。
她回村上就這些時日,得罪過的人屈指可數,王槊又似将嘴粘上般不肯與她說,她猜猜便猜到是誰了。
王槊此舉,無非就是不想再在丹紅面前提起那家夥。
丹紅也不提這件事,笑盈盈道:“不管怎麼說,還是得謝過槊哥的援手。來年收獲,理應将王家的恩情還回去。”
她有辦法把話說得極為真誠,可咬字的時候偏偏将重音放在“恩情”上。
說完這話,丹紅轉身要走,卻又被王槊叫住。
她忖度着自己這番陰陽怪氣能不能逼得王槊把他知道的事情如實吐出來,但遲遲沒等到王槊開口。
擡頭看去,王槊此時揪着眉頭,很是糾結的樣子。
他想說什麼?
不等丹紅問出口,便聽王槊道:“你能不能罵罵我?”
丹紅:?
心中暗罵“神經”的丹紅奇怪地盯着他,不知王槊這是什麼癖好。
大抵王槊也覺得失言,立刻低下頭匆匆往外走去。
她晃悠回劉珠身邊,看着老太太沖自己沒好氣的一哼,忽然壞笑一聲,故作不解地道:“伯母,方才王槊叫我罵他一頓,這是什麼意思?”
丹紅本意是想給劉珠添點堵,孰料老太太聽完隻冷笑着說:“他天生賤骨頭,該挨這一頓罵。”
聽到來自其母的确認,讓丹紅想到莫都世家裡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她頓時大驚失色。
沒想到王槊人高馬大,竟也有這樣的嗜好嗎?
丹紅收斂收斂心神,立馬岔開話題,問劉珠:“對了,前些日子喜宴上的鄰居我都沒認全。有個老實的女人,我看着很是面善,不知是誰家夫人。”
她說着,将人家形貌描述一番。
劉珠也不在自己沒用的兒子身上多糾結,聽丹紅說完後思索一陣,道:“是張金媳婦吧。她從前是隔壁村的,嫁過來前還幫過我們家,是個好姑娘。她也是可憐,嫁了這麼個好色無能的家夥。”
話匣子打開,劉老太便将張金的所作所為一一說與丹紅聽。
最後結語:“張金媳婦命苦啊。”
平日裡能言善辯的丹紅此時倒乖巧傾聽,隻是一雙眼悄然轉着,不知在打什麼樣的主意。
“若是得空,合該去看一看她,與她談談心,也好解一解心中苦悶。”丹紅說道。
劉珠跟着認同的點點頭,并覺得丹紅總算說了句人話。
喜宴上她基本沒現身,王槊也不是會将席上發生的事情說與她聽的人,故而劉珠至今仍不知道喜宴上不妙的插曲。
王槊不知道去忙活什麼了,好久不見他身影。
家裡兩個女人一拍即合,由丹紅帶上些地瓜幹,替劉珠去看看張金媳婦,同她說幾句話。
鄉下的冬季本該是清閑時候,像王槊,丹紅沒回來之前,他就在家幹些收拾家務、縫縫補補的活兒,偶爾帶劉珠去雲城看看身體。
但張金卻不在家。
張金媳婦開了門瞧見是丹紅便渾身一顫,像個小鹌鹑似的縮着脖子,好半天才從嗓子縫裡擠出一句請她進去坐坐的話。
丹紅倒是大大方方,将簍子裡的地瓜幹遞給她,口中親熱地喚着“嫂子”。
她三句不離一個“劉珠”,因熟人的名字,張金媳婦也漸漸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