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
“别害怕,我在。”
楊葭努力克制住,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從急促恢複到平穩,眼淚默不作聲的流了出來,容璟昱安慰着她,想盡一切能讓她開心的辦法。
她睡不着,精神狀态也很糟,抓着他的胳膊一直不肯松開,楊葭以為自己已經長大就不會再被過去所束縛。
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她才睡着,容璟昱一宿沒睡,靠在床頭,心裡的情緒翻雲覆雨,他不敢去想象,也不敢聽别人對她過往的評價,她的苦她從來沒說過,容璟昱知道楊葭是個什麼樣的人,讓她痛不欲生的人卻是最親近的人,明明她應該在充斥着愛的環境下成長,誰又能想到她被所謂的權利面子壓的喘不過氣,區區一個楊家嫡女就能讓她聽話,去做她不想做的事,理由竟然是這樣才對家裡有利,荒唐又可笑。
她十二歲時就和他相識,雖然這中間有過離别,可那時的玩笑話,他當真了,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那麼大度,會把這樣的一個人送到别人手中,他這輩子做過最瘋的一件事就是帶了一個瀕臨死亡的陌生小女孩回了家。
七八點那會,楊葭翻騰着身子醒了,撐着胳膊坐起來,容璟昱就躺在旁邊,睡眠很淺,聽到動靜,睜開眼睛,睡眼惺忪,但下意識坐了起來,“怎麼了?”
她沒吭聲,但看着狀态不怎麼好,因為以前不注重自己的身體,落下很多病根,他下意識就去摸她的額頭,果不其然,有些燙,最近換季,天比較冷,他逼着她穿厚點,可還是生病了。
顧不上睡覺,下床去客廳找上次買的藥和體溫計,拿過來放在床上,水杯放在了床頭櫃上,給她測體溫,她有點抗拒的皺眉,容璟昱把人抱過去,硬把水銀體溫計塞在了腋下,抱着她安撫,“一會就好了,别動了,聽話。”
楊葭沒說話,靜靜地待在他懷裡,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他伸手拿起來,看了眼備注,是路謹。
“容先生,我待會接你去公司。”
“别接我了,我今天不去公司,你去藥店買點退燒藥,再去買點菜,楊葭發燒了。”
“好。”
電話挂掉,他把手機放到一邊,托了托她的臉,她偏頭,“你不用管我,我又不是小孩。”
“你都生病了,我還不管你?昨天哭了一個晚上,還穿那麼薄,都說了讓你穿長袖。”
她不再說些什麼,測完體溫,喂她吃了點退燒藥,門鈴響了,他去開門,路謹手裡大包小包的走了進來,容璟昱接過去,看到路謹直接去了卧室,皺了皺眉頭,把東西放到桌子上,走過去,就看到路謹站在床邊彎着個腰很擔心的樣子,說着,“小姐你咋又病了?你這身子闆一年到頭都能在藥店辦個會員了,你現在咋樣?用我跟卡米爾說聲嗎?”
“不用,你怎麼那麼唠叨?”
“你們兩個?”容璟昱站在門邊,路謹心一顫,扭頭看向他,意識到暴露後,有些不知所措。
路謹是被拐賣的,被出任務的楊葭幾人救了後,就憑着他們的贊助金一直上學,十九歲的時候來到了容璟昱身邊,因為出色的能力被錄取,他的動向,這些年來楊葭沒有一件是不知道的。
楊葭撐着胳膊坐起來,容璟昱大步過去把楊葭扶起來,她連着咳嗽好幾聲,他說,“你趕緊躺着吧,别說話了。”
路謹被叫了出去,看着神色凝重的容璟昱想要開口說點什麼,卻被容璟昱打斷,“所以,你是楊葭的人?”
“容先生。”他抿唇,樣子像是默認,容璟昱背過身去歎了口氣,路謹開口,“容先生,我們小姐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但有些話總要說出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跟她報告你的近況,她在感情方面的确笨拙,可她對你的心從來不假啊,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生活那麼久,多少苦多少痛她都沒說,她隻想着你能好好的,别因為她自己就葬送了你的安穩生活。”
“你明知道我一直在找她,你為什麼還瞞着我?”
“容先生,我們小姐隻想讓你平安無事。”
這麼多年凡是容璟昱經手的工作,項目的洽談,利益的紛争,都有她一手。
當時,路謹給她打電話,他說都辦妥了。
楊葭說知道了。
路謹問她這麼做值得嗎?他又能知道多少。
她說的時候腔調不太正經,但讓人記憶深刻,“甭問值不值得,隻要我不死,他的事我管一輩子。”
那時候路謹的心情是難以言喻的,他不敢想楊葭有多愛容璟昱才會說出這種話,一個人默默在背後幫襯六年,誰能做到這地步。
她想過回到他身邊,但一切都太危險了,容璟昱不該承受與他無關的那些東西,他隻要幸福的度過一生就好了。
她也有想過他忘了她另尋新歡,可他隻是守着曾經用心澆灌的玫瑰,并沒有去觊觎哪朵月季花。
楊葭心裡像還未成熟的橘子,酸的讓人想掉眼淚。
她是個膽小鬼。
那份未曾說出口的愛意她永遠埋在心底,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竟是離開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