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過碧波潭,微波蕩漾心境寬。
公玉卿的胸膛貼上淩霄的後背,後者身形高大,将他背在背上,足夠把他身子擋得完全……若不從側面細細觀探,難以看出他背後還背負一人……這樣的場景,恰似湖中藕荷上的一顆蓮子……無端隔水抛蓮子,遙被人知半日羞。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迹遠隻香留。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應羞,畫闌開處冠中秋。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
濃郁的栀子花香包裹着江亦姝,羅詩嬰仍舊不依不饒,步步緊逼她,不肯撒手……
并給她是有什麼“特殊癖好”而是……“姝兒這幅緊張不知所措的模樣,當真是有趣得很……”
她心道。
……
終是江亦姝忍不住,趁對方不經意間,閃開了身……
自羅詩嬰收她為徒的那一天起,她便發現,自己與羅詩嬰,好似不像其他師徒一般,恭恭敬敬,不會做出什麼逾矩之事……可羅詩嬰先是在第一天,牽着她的手,回到芊雪殿,雨天接她下學,兩人撐同一把油紙傘、同遊姑蘇……
過分出格的,是在千緣道黑潭……
她迷了心智,獻上初吻……這麼說來,還不知羅詩嬰是否也是……修真界關于绫羅宗師的傳聞上千條,竟無一條是寫她的戀愛史……
等等……戀愛?……她怎麼會把“戀愛”這兩個字和羅詩嬰聯系在一起阿?!得虧她此時正背對着羅詩嬰,否則對方就要看到她莫名其妙揚起嘴角,露出一種不可言喻神情了……
若羅詩嬰不是她師尊,而是她的好友,她定要問個詳情,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迹!
……
不過劍道魁首羅詩嬰,當是一心隻為修道,怎會有俗人的思想?……想到此處,她的笑意淡下來,雙眼神光暗淡。
羅詩嬰站在她身後,手還懸在半空,隻見自家徒弟久久不轉身……
“姝兒?”
江亦姝猛地轉過身,雙瞳剪水,丹唇列素齒……卻犀玉滿頭花滿面,淚珠若得似真珠,拈不散,知何限,串向紅絲點百萬。
“你這樣,讓我誤以為你喜歡我。”
她神色平平,曉山眉樣翠,秋水鏡般明。
少時,羅詩嬰的瞳孔微乎其微地凝住,旋即恢複自然,“我本來就喜歡小姝……”
她不等江亦姝答複下句,便登時接道:
“哪有師尊不喜親徒兒的?”
江亦姝:“……淩霄就不喜歡公玉卿。”連她一個局外人都能看出他們之間的關系……
“那是例外,淩霄神經。”
堂堂绫羅宗師,在徒弟面前痛罵宗内長老,傳出去豈不令江湖人笑掉大牙?
……
淩霄帶着公玉卿在魔界醫館取了治療用的霜膏,随意找了個客棧,替他處理傷口。
在路上,兩人的身型外貌多少都吸引着魔修的目光,先不說淩霄的白發,他背着公玉卿,但凡路過一個人,見兩個大男人如此行為,都不禁多看兩眼……
不過他們也不敢過于大膽,隻敢等淩霄從身旁路過後,再回頭望。
淩霄的形象,冰河藍霜。清冷疏離,绛绡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公玉卿全然無暇分神顧及那些凝視,他昏昏欲睡……淩霄自然不會如他的意……若現下昏睡過去,情況隻怕更糟糕。
他不如常地與背負的人交談——
“你是如何被鳳婹帶去魔宮的?”
“嗯?……”确認是師尊在問他,他蔫呼呼地啟齒:“嗯……幻象……”
“具體?”
公玉卿深知淩霄這是在為他好,他的側臉貼在問話的人後頸下方,不自覺地蹭了蹭,弄得淩霄後背一陣瘙.癢……
“回答。”他明白悲傷的人在硬撐,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強忍?他冷着聲,目的是讓公玉卿清晰理智,不要……亂蹭。
公玉卿垂垂睜眼,将下巴抵在臉前的“脊柱”上,含糊回答:
“第三層,被拉入幻想,看見……師尊,之後……鳳婹出來,我……置身魔宮……”
他目前能道出此句,已是極緻不容易,接下來,淩霄問了一句讓他最翻悔的疑義——
“在幻象裡,看見我在做什麼?”
……
片刻,他沒有得到回覆,稍許偏頭……背上的人許是直覺磕着下巴不舒泰,又将側臉枕在厚實的肉.墊上……
淩霄回頭時,後頸側方觸到公玉卿的發頂上,後者的發絲很軟,他經不住這般“折磨”,立即把頭扭轉回去。
合計着公玉卿不回再答複,始料未及,少息後,一道病弱的聲音飄來,
“你抱着我哭……”
……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憔悴青山倦客,不堪聽,急管繁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