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裡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距離“行雲之劍”隻剩七日,這兩天江亦姝好似不太願與羅詩嬰說話,每次對方喊她,她都沉默不語,或是隻說一兩個字代之而過……
今日,江亦姝上完劍術課,自行去後山十三裡栀子花處練劍,她沒有找羅詩嬰,後者自然也沒有跟上來。舞了兩遍劍招,心裡卻始終不如意……
她停下腳步,望着身前的那棵栀子花樹,那是整片栀子花林最高大的一棵,也是三天前羅詩嬰靠着的那一棵……她心中有些許不解,自己這些天為何要與她置氣,她不能理解,為何羅詩嬰的友人前來,自己心裡就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受。
思考之際,渾然忘記自己身後來了人,一抹青綠色,緩緩開口道:
“小姝在想什麼?”
那聲音十二分溫柔,可江亦姝此時可沒心情在意這些,她猛然間回過神來,脫口而出一句話:
“反正不是你。”
羅詩嬰聽罷,忍俊不禁——江亦姝在想她,還不承認。
“為何這幾日不理我?”她聲音平淡,卻透露出一絲委屈……
江亦姝:“……”她内心是不想與對方說話了,此時卻忍不住問道:“你還沒告訴我,那人為何喚你‘阿雪’。”
“這個問題,以後回答你。”羅詩嬰向她靠近一步,對方沒躲,又見江亦姝并沒有表現出反感之意,她便得寸進尺地貼到江亦姝腳跟前……
夏日的風不像春日那般溫和,還略帶着一絲清爽,拂過江亦姝的面頰,将她發絲撩起,不知怎的,空氣中突然多了幾分暧.昧氣息……
或許是距離太近,兩人連呼吸聲都能被對方聽見……江亦姝本想避開,可奈何自己心裡這般想着,腳上卻沒動,自己怕不是被心魔控制了……
“我今日來,是想要告訴小姝,‘行雲之劍’,盡力而為,不必勉強。”
羅詩嬰讓她盡力而為,可她身為堂堂绫羅宗師的首徒,還是她唯一的弟子,若真是輸了,丢的可不止她一個人的臉面……不過她還是沉默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即便如此,羅詩嬰還是能看出來,她這個徒弟這幾天很重視此事,練劍時更多的是專心緻志,不再像之前與自己調侃打鬧。說完此句,她也沒有再多留,她知曉江亦姝此時不願搭理她,也沒必要自讨苦吃了,轉身離開……
江亦姝:她就這樣走了?……内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苦澀,這種感覺從前從未體會到,罷了……她一定要在幾日後的“行雲之劍”博得羅詩嬰的目光,得到對方之前對她所說的“獎勵”。
……
“行雲之劍”每年都有,每一屆的劍修弟子都要相比拼,每一屆的勝出者,都會得到一個機會——與绫羅宗師共同修習七日的機會。曆來百年的規矩都是如此,羅詩嬰在此之前從未收徒,所以若是哪位弟子能夠得到她的親自輔導,恐怕會修為大漲,達到不一樣的境界。
去年一屆,便是方衡長老的二徒弟——夏淺,得到了這一機遇。如今,她正在山下曆練,時達一月半,還未歸來……
江亦姝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繼續開始手上的動作。
其實在她看不見的一面,羅詩嬰并沒有離去,而是在立在一角屋檐上,恰好能觀望到十三裡栀子花園……暖雨晴風初破凍,柳眼梅腮,已覺春心動。酒意詩情誰與共?春風輕拂,牽起羅詩嬰一鬓青絲……乍試夾衫金縷縫,山枕斜欹,枕損钗頭鳳。獨抱濃愁無好夢,夜闌猶剪燈花弄。
七日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
轉眼之間,便已過了六日。這六日,江亦姝與自己師尊仍未解開她們之間的“心結”。
說是兩人之間,不如說是江亦姝一人心裡的“結”。因為這件事,倆人這六日說的話語比上平常也少了不少,并且……連相處模式也變得十二分奇怪。
今日是第六日,再過一天,便是“行雲之劍”。
她還是如往常一般,在芊雪殿前庭園中,栀子木下,右手持“無隐”,左手兩指并攏,擡起在劍身一抹,一道靈力在劍中顯露,不斷流轉。
這便是劍道第六章——“劍道之形”。
這一章,并不是羅詩嬰親自為她講解,更不是方衡所教,而是她自己在藏書閣中關于《劍修》一篇所閱……盡管她已經自我領略的好幾天,一字一句讀完,一遍又一遍地反複回味,卻還是沒能明白得透徹一二分。
可她不想去找羅詩嬰為她解讀。她們這幾日内,好似疏遠了……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可偏偏這時不如她意。
……
“‘劍道之形’所指先先之先。右三項“三先”的分類系通常方法。”牆腳處,羅詩嬰慢步走來。
她已在背後觀察自己徒兒多時,繼續道,“注重動作之先後而分類。即注重守方有無預察攻方的攻擊意識而分類。”
七之三式為後之先制勝。其實就動作形态而言,長劍十式均屬後之先制勝,均屬泷淅劍法。
“泷淅?”江亦姝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接道。她手裡“無隐”引風走影,劍法如龍,卻又有一曲之妙,如仙人畫卷裡所描繪的一般,此處為平地,可“無隐”刹過之地,劍芒猶如水波漣漪。
她嘴上詢問着,可身體卻不敢絲毫懈怠……她要奪行雲之劍的魁首。
羅詩嬰嘴角牽起一絲笑意,“不錯,”也不知這兩字是在誇贊江亦姝的動作,還是在接自己引出的話題,或事二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