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看威已然爬不起來,扶胸嘔着血,一雙眼睛還死死盯着前方的男子,看他走至自己面前,将那鋒刃指于自己眉心的時候,四周弟子這才止住了前沖的腳步。
而此時,于他身後也踏出一雙白靴,僅僅隻是收劍入鞘那一瞬的鐵器呲磨,便帶起了一陣周遭劍刃霎時的震顫锵鳴。
劍風的餘威蕩起兩人的發絲和衣擺搖曳輕舞,可二人目光卻不約而同望向了同一方位。
那由叱霜劍揮舞起來劃破空氣的風聲都格外打耳。
玲珑步法輕盈點地,身形持續化為殘影,一面與林繼問拉開身位,一面在旋身踏步之中穿插鐵釘擲出。可一枚接一枚鐵釘嘗試着在不同距離不同方位,甚至是來自他視野死角的攻擊,都一并在接觸到他周身寸許之時仿佛受阻一般叮叮哐哐被彈開。
就算落雨無聲釘能讓人防不勝防,但這林繼問周身皆受天罡破氣勁所護,得想辦法破他的功才能封他氣穴。
且叱霜劍威力無匹,凡是刃口斬過之處皆是碎石飛濺,劍鋒所過之處連帶動掀起的氣流餘波都能讓她的皮膚感到些微冰寒刺痛。但無論林繼問如何步步緊逼,她都時刻以保證自己的安全為優先,避其鋒刃,不與其正面相抗。
要知道讓這玩意紮一下,可是要有大麻煩的。
由于一時之間雙方誰也無法拿住對方的破綻,這戰局硬是拖到了劍陣擊破,林繼問還是遲遲無法拿下紀玲珑,各方玄怵門門徒也逐漸頂不住來自對方壓倒性高武數量的壓力,開始節節敗退。而林看威被俘更是讓他萬分焦心,漸漸亂了心境。
到此為止,他的氣息和節奏比之前急躁了許多。玲珑似乎是察覺到機會,不慌不忙開口道:
“林門主真不愧為響譽江湖的蓋世豪傑,面對山門破碎,親子受辱也依然不為所動呢。”
林看威面對她的出言譏諷,惱意更甚,但隻能咬緊了牙關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将氣焰融入凜凜劍風之中。
玲珑此刻更是将攻勢盡收,全心全意将重心放于移形之上,保證自己盡可能安然避開他猛烈劍鋒的同時還能分神說話。
“據我所知你膝下無子,又為守亡妻并無再娶。這林看威可是你林家唯一的香火……”
“紀玲珑!你我單打獨鬥還未分勝負,以親子脅迫又豈是君子所為?”林繼問憤然劈出一劍,将玲珑殘影斬碎,空中飛揚起幾縷烏黑碎發,叫她不禁冒出些許冷汗來。
“降雲樓好歹也是自诩名門,用此等卑劣手段也不怕天下人笑話?”
這林繼問倒是夠不要臉面,自己什麼陰招都使,反而在她面前擺起這副正道作派了。
“笑話?”玲珑翻身躍起,腳下乘風兩步踏上身後的石獅頭頂,翩然坐下,冷笑一聲。“你都喚我毒婦了,還當我是什麼善男信女嗎?”
話音剛落,趁着林繼問追擊前沖的功夫,從池連盡那方突然傳來一聲凄厲苦嚎。
那林看威竟被身前這男子一劍刺入膝蓋,血肉在劍尖微微翻攪之下還在咕咕冒血。
“林門主如此英雄豪傑,相信林公子有你幾分風骨也一定視死如歸吧?”池連盡微勾着唇角緩緩蹲下身去,手裡還在持續轉動的劍柄。
“看威!”林繼問急迫望向那方,連腳步都急停下來,緊接着憤恨瞪着石獅上的玲珑,咬牙切齒着,“你這毒婦……今日我定要你身首異處!”
說罷,他運起周身氣勁,狠狠一劍劈來,那源自天罡之氣正萦繞在劍鋒之上,似将整個叱霜劍身都延長了一尺。
這一劍劈斬使得整座石獅都轟然倒塌下來,無數碎石漫天飛濺,飛灰煙塵彌漫。不等塵土散去,從那煙霧之中朝着林繼問射出幾枚鐵釘,卻被他盡數擊落。
林繼問也是熱血沖上了顱頂,看清鐵釘源頭,揮舞着劍刃一個猛子便紮進了飛灰塵霧之中。
他直覺刃口好似斬到了什麼東西,那觸感生脆,并不像人的□□,反而像些竹木之類的死物。
緊跟着一片冰涼刺寒将他整個包裹,待他再次沖出塵霧之時,才發覺自己全身都已被水浸濕了。
“這是什……麼……”
林繼問話還未出口,隻發覺這水尤其冰寒,冷刺得他全身筋骨疼痛不已。不僅如此,自己指尖猛然傳來一股劇烈的痛楚,并且這痛楚還在不斷蔓延,直到纏繞上他半邊臂膀,叫他頓時失了半數氣力。
十指連心,這疼痛像是有人拿着鋼針深深紮進他的指骨縫中,再将凍水灌入他的骨髓深處,簡直讓人生不如死。當即痛得他死死扣住自己的手腕苦嚎着跌坐下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斷成兩截的竹筒,和自己布滿青黑血絲的整條手臂,一時竟想不起到底是什麼毒能觸之即發。
“紀玲珑……你到底給我下了什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