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睡得有些迷糊,半晌才微眯着睜眼,映入眼簾的是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頂。
可正在她翻個身打算繼續睡回籠覺時才頓時猛然驚醒過來。
等等!她是誰?她在哪兒?她在做什麼?!這不是她自己的房間嗎?她怎麼會在彷月居醒過來?
昨日上她不是去了蒼瀾院給池連盡下藥嗎?
玲珑迅速整理着昨晚的回憶,好像在她馬上準備得手的時候忽然失去意識了。
此時她懊惱地一錘床,實在太大意了!
早知道他還清醒的話就應該把他綁起來先的,還以為他不會反抗了。
這下完了,不知道會不會壞了她的大計!
現在一晚上過去了,藥王司估計早就清算出來她拿走了溫香玉,現在怕是已經上報給她爹知道了。
完了……師兄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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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出了彷月居,一路向蒼瀾院沖去,希望人還在那兒。
原本打算着先斬後奏,到時她爹發起飙來不論是挨打還是挨罵她都會選擇和池連盡一同承受。
可現在計劃亂了,她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玲珑氣喘籲籲地到了蒼瀾院,還沒進屋便被一個路過的師妹叫住了。
“玲珑師姐?是要找池師兄嗎?”
“你見過他?”玲珑着急地一把揪住她的袖子。
“……這……早些樓主派人來傳喚他……”
還沒等她說完,玲珑又拔腿飛奔向了攜雲閣。
紀無念幾乎是将整個書案上的物件全掀了下來,撒亂了一地。
“你敢說你什麼都沒做!?”
他對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池連盡厲聲喝道。
“……弟子……并未越界……”
池連盡低着頭緩緩道。
紀無念聽完當即冷笑出聲,指着他脖頸幾處鮮紅的痕迹,一副污了他眼的樣子:
“你信你自己說的話嗎?啊!?”
随即他撿起地上來自藥王司的清算卷宗,狠狠砸在了池連盡的頭上。
“她拿走了什麼東西你知道嗎?她拿那種東西幹什麼去我用腳趾頭想我都知道!哼……并未逾矩?上回你在汴州的含糊其辭,還當我會信!?”
紀無念已經完全怒火中燒了,恨不得要将眼前人千刀萬剮。
“羅喉堂早就已經給你們反反複複抗過此藥了,你别告訴我你還聞不出來!”
他拿手定定指着面前跪下的人,沖天的怒意讓他完全無法冷靜下來。
“池連盡啊池連盡……你到底給玲珑下了什麼迷魂蠱,竟叫她幹出這種丢人事情來?!”
紀無念咬牙切齒地開口罵道,“你以為誘騙玲珑去偷了溫香玉來給你吃,演一出生米煮成熟飯就能做我紀無念的女婿?你倒是把責任撇得幹幹淨淨,罵名都是我女兒來背?你這算盤打得可真夠響的啊!像你這般心機深沉之人,我當初就不應該留下你!”
池連盡知道無論他說什麼,紀無念都得先發完這個瘋,于是隻能深深伏下身去,無力地為自己辯解:
“……弟子,從未這樣想過。”
“好啊!不肯認是不是?”紀無念似笑非笑着,“你是覺得隻要抵死不認,這個事兒能就這麼過去了?你是沒事兒了,我女兒的清白怎麼算?!”
他聲嘶力竭地怒吼着,又抄起案上的硯台往地上一砸。
哐地一聲巨響,吓得門口幾名弟子都打了幾個哆嗦。
池連盡沉默着并未回話,紀無念順了口氣,輕點着頭:“好,抵死不認是吧?!”
說完,他快步走向攜雲閣門口,沖着門前候着的幾名弟子呵斥道:
“給我把他拖出去,打八十刑杖!打到他認為止!”
門外弟子們本來還在朝他行禮,聽完這話一時間都目瞪口呆住了。
“……這……樓主……這不太好吧……”
“……這真會打死人的樓主……”
“樓主,再考慮一下吧……”
衆人紛紛求起情來,誰知紀無念一拳錘在了門框上,力道之強勁讓門框直接斷碎。
“誰再多話,我連他一塊兒打!”
幾名弟子隻好閉嘴,畏首畏尾地過去将池連盡帶了出來。
紀無念又回書案前坐下了,手不停撫着胸口順氣,看來真是氣得不輕。
閣外專門騰出了一塊石闆地來,架着刑具,是平時紀無念臨時用來責令人的。
除了疾刑司外,他偶爾也會在攜雲閣外動用私刑,就是不想過疾刑司的手,留下記錄。
“師兄,樓主現在在氣頭上……興許打兩下讓他消消氣就沒事了。”
許師弟一邊給他帶着手铐一邊出聲安慰他。
一般紀無念所指刑杖都是隻需要跪着打背脊就好了,隻有四十杖往上才會需要吊起來打,因為人會撐不住疼痛而虛脫,到時跪都跪不住了便隻能用鐵鍊吊着。
另一旁的孟師弟也偷偷說了一句:“師兄放心,我會稍微留手些的……”
這兩人以往不過隻打過人二三十杖左右,年紀輕輕的,心腸還軟。
“無妨,你們照常打就好,莫要因為我連累了你們。”
池連盡兩手都扣上了手铐,跟着便雙膝跪在了石闆地上。
身旁的弟子也都各自站好位置,自然不是來觀摩的,而是等行刑人打累了随時換人上。
起初幾杖下來,池連盡倒還面不改色,雖然沉重,但也還能忍得下。
他原先挨打都是常有的事,前十幾杖落下來都隻能聽見他沉悶的出氣聲。紀無念在裡邊兒聽得不爽,煩躁地又找東西摔。
弟子們聽着他發脾氣的動靜一個個都提心吊膽。
打到了三十幾杖時,他漸漸已經跪地不太穩了,身子開始搖晃起來,顯然氣力快要跟不上了,吃痛的呼吸聲也幾近壓抑不住。
持杖弟子已經換了一批,換下的兩人還在竊竊私語着要不要找人來救池連盡。
“你們誰知道玲珑師姐在哪兒啊……”
“我去找找她吧,讓她去跟樓主求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