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念将薛沉雪安排進彷月居住下以後,他自己一直就睡在攜雲閣了。
這日天色尚早,他正饒有興緻地練着歪歪扭扭的書法,聽見殿外傳來腳步聲後忙吓得把宣紙收了起來。
再見來人是玲珑這才松開一口氣,不用維持他莊嚴肅穆的樓主人設後又繼續寫字。
“爹爹!”
玲珑隔着老遠就甜甜着聲音叫他。
“哎!”紀無念也是應得相當受用,連這一筆收尾都飛揚了起來。
“什麼事?”他等玲珑走到身邊,提起這副字給她看,“你看爹這字怎麼樣?”
“簡直生龍活虎龍飛鳳舞啊!”她一臉仰慕地捧臉道,“尤其這最後一筆,活靈活現,簡直堪當點睛之用啊!”
紀無念自然聽得出她在刻意吹捧,畢竟以前她是連看都懶得看的,于是不自在地摸了摸胡子。
“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玲珑憨憨笑着搓搓手:“那個……昨晚……薛沉雪他……”
聽到她提薛沉雪,紀無念立刻來了興緻,“你終于和他日久生情了?怎麼樣,辦事兒沒有?”
“沒有!”玲珑羞憤一跺腳,“我是說,你不是很希望薛沉雪入贅咱家嗎?”
紀無念更來勁了:“難道他連這個都答應了?!”
“不是!……不對。”玲珑本能地反駁他,半晌才理清楚自己想要說什麼,“他确實同意入贅,但是!但是他提議和池連盡作為平夫一同進門。”
“平夫?什麼意思?”
紀無念一時還沒聽明白。
玲珑想了想昨晚薛沉雪解釋的說辭,“就是和平妻一樣,兩男共侍一妻的意思。”
這話聽完,紀無念眼神突然變得奇怪起來。
“你是不是拿刀架他脖子了……?不對,憑你這點兒三腳貓怎麼可能打得過他?不對,他憑啥願意啊!?”
“不是,我也不知道啊!不是,我才不是三腳貓,我真的打赢過他啊!不然他憑啥跟着我去汴州啊!”
“你?打赢過他?”
紀無念一臉“我頭給你坐”的表情,雖說玲珑平日裡确實不愛說謊但這事兒聽起來真的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不禁反思起自己來。
“莫不是那七日苦刑真把我好侄兒給打壞了?連這種三腳貓都能欺負他了,薛兄我真對不起你……”
說罷還掩面而泣錘起了桌子,玲珑在一旁聽得拳頭都硬了。
“爹,你看見這個沒有?”她驟然肅起了神情,擡手捏了一支鐵釘,往後退了十步。
“看見了,怎麼了?”
紀無念站直了身,見她這副神色,也跟着正經了起來。
接着隻見玲珑手作蘭花一翹,紀無念忽地豎目一怔,本能地兩指往胸前一夾,像是接住了什麼暗器,然而那根鐵釘此刻已經紮進了他的肉裡。
“哎喲!!”他誇張的彎下腰去嚷嚷,摸着胸前釘子紮出的傷口,“造孽了,親爹都紮!”
玲珑哭笑不得:“不是,我都沒用内力!破了點兒皮罷了!!”
待紀無念再次直起身時,手裡已經握住了那顆釘子,定睛凝視着。
“落雨無聲釘?沈绯間教你的?”
“是啊,我淬了點挫骨散,用這個打赢他的。”
紀無念聽完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沖上來抓住她的肩膀:“不是,你用暗器就算了還淬毒?太卑鄙了吧!這也能算打赢?他不跟你計較已經是看你爹我的面子了!!”
玲珑被他一頓口水噴臉忙求饒道:“好好好我錯了……我改日向他登門道歉,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淬毒了!”
“所以,他到底是為什麼肯答應你這些?我還真以為你能以武勝他。”
紀無念轉身沉思,“不過你能學會此等絕學也是相當不錯了,不愧是我女兒。”
玲珑并不覺得高興,明明剛剛還一直說她是三腳貓……
“嗯……他好像愛上我了。”
聽了她這句話,紀無念整個人都頓住了,轉頭來那眼神更加奇怪了。
“你能有這魅力??你也不是什麼絕世美女吧,當初你爹我談這親事時還怕他看不上你呢。”
“你還真是親爹啊!!”
最後兩人直接鬧得坐在了台階上談話,紀無念撓了撓脖子:“你能有些喜歡他我很高興,但池連盡還是不行。”
玲珑臉色一闆,雙手打叉道:“為啥?你得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不接受含糊其辭,要麼都入贅,隻要薛沉雪一個我是不會答應的!”
她爹沉默了一小會兒,最終還是歎了口氣,一副說來話長的表情。
“主要還是,我接受不了他的出身。我不能允許一個身世不明,父母都不知道是誰的家夥當我的女婿!你沒想過萬一他是娼妓之子呢?萬一他是罪人之後呢?”
但玲珑想也沒想便反駁了他:“那關他何事啊?他什麼都不知道啊,一個人并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這又不是他的錯。”
“萬一他有隐疾呢?他父母是瘋子怎麼辦?萬一他不舉呢??”
紀無念簡直越說越離譜……害得玲珑都掩面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