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斂之當天便馬不停蹄地回到了伐劍山莊,見到薛沉雪時才得知薛逢玉已于兩日前敗了。
“什麼?你把他放走了?!”
他聽說這事眼珠子都差點掉地上,緊接着三兩步走上前一把抓緊了薛沉雪的衣襟。
“你沒搞錯吧?這家夥惹出這麼大的亂子,連薛伯父都死在他的手裡。燒了大半個山莊不說,還險些害了降雲樓的紀姑娘,你就這麼把他放了?!”
“斂之,冷靜點。”
薛沉雪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逢玉再怎麼說也是我薛家血脈,自始自終都是我薛家對不起他在先……如今我已廢他根骨,斷他一腿,并讓他此生再不能踏進嶺南一步……”
顧斂之實在不能理解,這種襲兄弑父的畜生何德何能稱之為薛家血脈。為了報複伐劍山莊甚至不惜牽連無辜,害得山莊和降雲樓差點就此樹敵。
但到底死的不是他爹,燒的也不是他家,既然連當事人自己都不在意,他又有什麼好氣的?
“……那,你想好該怎麼向降雲樓交代了嗎?”
他知道薛逢玉是為了順道讓降雲樓與山莊為敵才會對紀玲珑下手,結果卻也因此折了馬腿。若是那批戰力直接從山莊後方夾攻而不去管紀玲珑,估計這場鬥争至今都還不知會鹿死誰手。
可既然連薛常這樣的絕頂高手都在衆目睽睽之下毒發身亡,可見他并不想要薛沉雪的命。但紀玲珑才是何其無辜,為何要派出如此多的戰力非要她死呢?
顧斂之還有許多想不通的地方,但他又不能親自去問薛逢玉,而眼下禍亂已經平息,最大的問題就剩該如何去面對降雲樓了。
“你放心,我一定親自上無妄峰向紀伯父和玲珑賠罪。”
薛沉雪長歎了一口氣,好在紀玲珑并無大礙,否則自己真是要提頭去見紀無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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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州蔺府,蔺老爺雖然感到被折了面子,但好歹這件事兒也算過去了。怎樣都比提個乞丐姑爺回家來的強,到時他蔺家豈不成了全淩州的笑柄。
想到這兒他回家後便是氣得直拍桌子。
“你這丫頭!當初就不該由着你自己選婿,差點釀成大禍!”
蔺芊芊跪坐在大堂前哭得直抽抽,看來她是真的沒這個福分,到嘴裡的美男子都能飛了,如今隻能任由父母給她包辦婚姻,想想就要覺得人生無望。
整個府邸仿佛都能聽見蔺老爺氣若洪鐘的怒罵。
“兩個月後,你乖乖給我去和那淩州馬太守家的公子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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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玲珑這兒,好說歹說才讓客棧店家準了讓人帶這小乞丐去洗洗幹淨。
她把小乞丐帶回來也是她自己的意思,感覺師兄不太高興。但那小家夥淚眼汪汪的又實在可憐,于是就當做做好事,到時給他點盤纏打發走便是。
玲珑正準備将自己的想法告訴池連盡,進房前卻忘了敲門,推開門便看到池連盡坐在案前半敞着亵衣解開紗布換藥,露出胸前一道道血口大開的猙獰傷痕。
隻這推門的一瞬,他便十分警惕地捂住了衣物,佯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打趣道:
“師妹,你進來不敲門下次我要是在洗澡可怎麼辦?”
“那正好啊,我可不賺了嗎?”
玲珑向來不吃這套,直接大大方方挨着坐在了池連盡身邊,嘴裡接着茬兒卻瞅不見半點笑意。
他心裡頓感不妙,心虛地掩了掩外衣。
“以後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的。”玲珑面無表情給他整理着外衣,言語輕淡卻隐隐透着幾分淩厲,“整天裝得一副沒事兒人似的,你以為能騙得了誰?”
就這個樣子還敢一個人去堵顧斂之,玲珑一想到這裡就鬧心。
池連盡不敢還嘴,沉默了一會,便想找機會轉移話題:“那個小乞丐……你準備怎麼辦?”
玲珑被他一提才想起來這事:“嗯……我本來打算等他行動方便,再給他些盤纏,讓他自行離開。但是我剛剛又轉念一想,若是有這個緣分,将他帶回降雲樓做我門内弟子應當也不錯。”
剛說到這,門外輕叩起了一陣敲門聲,玲珑本能以為是來送藥的店家,頭也不擡地道了句“進來”。
隻見那門扉緩緩推開,一位清麗脫俗,面如凝霜溫玉的翩翩少年駐足在了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