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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跟着米斯蒂來到一座白灰石磚堆砌的二層小樓前,“這裡就是市政廳”,米斯蒂轉過身來給她介紹到。
這就是市政廳?艾希觀察着眼前陳舊的甚至有些破敗的建築物,屋頂的紅瓦缺了一塊,還是用幹癟的茅草補好的,磚縫裡面的泥漿已經發黃發硬。
門前不遠,紅磚砌起一處半人多高的平台,上面支着塗着黑漆的木架,架子上伶仃栓着幾根粗草繩。
顯然,那是公開處決犯人用的絞刑架。四面用籬笆圍起,是專供群衆觀賞的區域。
二層的窗邊坐着兩三個中年男人,此時正摩挲着胡茬,滿臉□□地盯着艾希兩人,嘴裡不幹不淨地嘟囔着什麼。
惡心。艾希蹙眉,搓搓自己的胳膊,壓下去因為不适而生出的一陣雞皮疙瘩。
這時身邊的米斯蒂輕哼一聲,腳下微動,揚起一小陣塵土,隻見一粒石子被她踢起,再一腳,那粒石子直沖二樓那張衰臉。
玻璃應聲而碎,窗後傳來男人的慘叫。
艾希知道米斯蒂是為兩人出氣,“謝啦”,她沖米斯蒂笑笑,身後的卡洛琳也低頭向她緻意。
米斯蒂眨了眨眼睛,摸摸自己的耳朵,沒有回應,而是自顧自地走進市政廳的大門,走兩步還用餘光瞥一眼身後的兩人有沒有跟上。
所多瑪地牢位于市政廳地下,潮濕逼仄的牢房裡關押的大多都是死刑犯,隻要罪名确認成立,就會被拉去門口小廣場,高高的挂在絞刑架上以威懾民衆。
進了市政廳的大門,裡頭隻有零星幾個人,他們把桌椅圍成一圈,邊上散落一地的酒瓶。
幾人像是在打牌,興緻高昂,嘴上叫罵着,手上卻不停地翻找自己需要的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發出巨大的聲響,然後大聲獰笑着,仿佛勝局已定。
其間一個癞疤頭賊眉鼠眼的青年瞥見了她們,他推搡旁邊的人引起注意。一時間,幾個人全都瞧了過來。
有個穩重些的男人認識米斯蒂,他立刻站起身,謹慎地詢問道:“侍衛官小姐來我們這兒有什麼事嗎?是城主大人……”
聽他這麼說,後面幾個男人瞬間站了起來,面面相觑,驚訝于眼前少女的來曆。
那個疤頭小子倒是機靈,他起身的同時帶翻了牌桌,紙牌随着桌闆散落一地,艾希猜他應該是馬上要輸牌,索性掀翻重來。
果然,剛剛獰笑着馬上要赢牌的那位眼神都快把他捅穿了。
米斯蒂擡手示意他閉嘴,冷冷地說道:“前兩天帶回來的異教徒,帶我們去。”
雖然話說得不完整,但男人隻覺得是貴人少言,不作他想,立馬捕捉到了關鍵信息,“哦!您來是為這事兒,他們都規規矩矩地鎖在下面呢,我找人帶您幾個去。”
說着,他踹了一腳旁邊偷笑的疤頭小子,“去!弗裡茨,去給貴人帶路!”
弗裡茨被他踹得一個趔趄,偷翻了一下個白眼,假笑着來到幾人面前,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您跟我來。”
他不敢在米斯蒂面前造次,眼神卻一直偷瞟着後面的卡洛琳和艾希。
米斯蒂見此往他腰上一踹,害他差點一路從樓梯滾進地牢。
“你走前面”,米斯蒂語氣不悅道。
“好嘞好嘞”,弗裡茨低聲下氣的答到,緊貼着牆壁走到幾人前面去。
團隊裡有一個輸出真的很重要,艾希看着米斯蒂忍不住這樣想,所有的問題在絕對的武力面前都不算問題。
幾人跟着弗裡茨進入地下室,這裡空氣陰冷,偶爾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傳來,像是老鼠或是蟑螂爬過的聲音,越往下走就越安靜的吓人。
卡洛琳在後面牽住艾希的手,艾希回頭看見她綠色的眼睛裡都是害怕。
艾希有些慌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想了半天隻憋出來一句“别怕。”
一想到曾經在馬車上叽叽喳喳和她玩笑的少女,現在獨自一人扛起整個家,如今還要被她拉來指認兇手。
“要不要回去?”,艾希關切地詢問她道。她不介意卡洛琳退縮或是浪費時間,反正犯人就在這裡,她們什麼時候來審都可以。
“不要”,卡洛琳倔強地搖搖頭,眼神恐懼卻堅定,“我想抓住兇手。”
“好”,艾希欣慰地笑笑,晃了晃她的手,試圖讓她輕松一點。
米斯蒂聽見了兩人的動靜,回頭看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撇撇嘴,也執拗地向艾希伸手。
你也要嗎,艾希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拉住她。
就這樣,不顧及弗裡茨投來的奇怪眼光,艾希一手一個,隻能側着身子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