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艾希打開房門,發現伊斯已經早早地侯在門口等她,正抱着胳膊倚在牆上打盹,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熨燙妥帖的襯衫,筆挺的靴褲,頭發都好像花了大功夫精心修飾過,看來他起得挺早。艾希其實不太明白,他們明明都是從現實來的,怎麼自己隻是一個小小修女,打扮樸素,而對方卻是打扮華麗的貴公子形象,仔細想來實在是太不公平,搞不懂這裡形象生成的機制是什麼。
而且一直穿裙子真的很不方便,下次來一定要換一套褲裝,她這樣想着。
像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伊斯倏得睜眼,晃了一下身形,看向艾希這邊,兩個人正好對上視線。
伊斯慌亂地移開視線,撓撓頭發問道:“睡得好嗎?”
“還好”,一點都不好,她先是咬着被子後悔剛剛吵架沒發揮好,又是嫌棄這麼小的床連翻身都難,氣了一整個晚上,能睡好就怪了。
見她眼下的黑眼圈明顯得過分,垂着腦袋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伊斯就知道她沒說實話。
至于他的狀态也說不上好,淩晨醒來之後就再也沒睡着,又因為是宿醉,直到現在太陽穴的神經還在突突的跳,疼得後腦勺發緊。
艾希背上了一個小包袱,裡面裝的都是去森林裡要用的東西。她打了個哈欠,眼裡還泛着淚光,說道:“我們出發吧。”
“好”,伊斯點點頭,跟上她的腳步。
兩人一起下樓,還不到門口,那個小眼鏡前台就搓着手迎了上來,“兩位現在要去哪啊?”
“能送我們西邊的森林嗎?”
那個小眼鏡神色一變,糾正道:“您是說北邊的森林?”
“不是,是西邊的森林”,艾希搖頭說道。
他好像沒聽到一般,繼續重複道:“噢,北邊的森林啊,當然可以。”
不是,看她的口型啊,是西,邊,的,森,林。艾希覺得莫名其妙,是自己的發音不标準還是他的耳朵不好使。
那人不給他們解釋的機會,推着兩個人就上了馬車,“正好我有時間,親自送二位去。”
這小眼鏡長得瘦,沒想到手勁兒怪大的,兩三下就把他們兩人塞進馬車,自己也跟着坐了進去。
“我說我們要去……”
那個前台忙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小點聲,皺着眉頭說道:“為什麼要去那裡啊?你們不知道西邊的瘴氣會害死人的,前些日子有個外地人花重金找了一批獵人進去,說是找什麼人。嗐,那地方怎麼會有人住啊。結果下場就是死的死,瘋的瘋,一個正常回來的都沒有。”
他搖搖頭,攤手拒絕道:“反正我不去那地方,最多隻能帶你們到北邊,西邊我是一點都不能去。”
伊斯早就聽夠了他磨磨唧唧半天,直接從錢袋裡摸出幾枚硬币丢給他,“這些夠嗎?”
那個小眼鏡穩穩地接住了錢币,歎氣道:“這根本就不是錢的事。”
“那這些呢?”伊斯見他不買賬,又把錢袋裡的錢幾乎一半都丢給他,艾希見狀在一旁挑了挑眉毛。
小眼鏡還是咬牙堅持道:“真的太危險了……”
伊斯直接把一整個錢袋都丢給他,“這下夠了嗎?”
這錢袋還是有些分量,就這樣砸在小眼鏡的懷裡,他顫顫巍巍的打開了錢袋,說實話,伊斯給的這些錢不止能支付馬的草料錢和這趟車費,甚至将這架馬車買下來都綽綽有餘,有錢人就是大方,他忍不住感歎到。如果他能偷偷昧下來一點……是不是能湊出在城裡買一間小房子,不用再擠旅館的門房了?
“這……”,他還是猶豫,掃了一眼面前的兩人,真的很難相信他們可以活着回來,又看看手裡的錢袋,“我隻能把你們送到森林邊緣”,他終于松口,不情不願地去前面駕馬。
馬車緩緩開動。
伊斯冷哼一聲,坐在了艾希對面。
艾希拖着腮,眯着眼睛笑道:“這錢你用的挺順手的”,語氣卻有些冰冷。
伊斯聽到她這麼說有些無措,他習慣了兩個人親密的關系,覺得什麼東西都是他們共有的,而對方也給了自己足夠的包容,但是自己卻忘了在這裡她才是真正的主宰。
未免太得寸進尺了。
“對不起……”,還是那句話,不論是對自己昨晚的失言,還是剛剛的放肆。
“沒事”,艾希看向窗外,沒揪着不放。
一句道歉當然誰都會說,可沒幾個人是真心認錯,認錯了也未必會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