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因緊張而微微皺起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喜歡就好。”

“我一會有一個會議，可能沒時間陪你了，你回家前半個小時跟我說一下，我開車來接你。”

宋子涯不覺有他，“那你去吧。”

周池欲言又止，這一瞬間的情緒變化正好被宋子涯捕捉到，“你怎麼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宋子涯，你公司如果有困難的話，跟我說。”

宋子涯挑眉：“你是覺得你很有錢是嗎——想太多了，周池，我現在還沒有到需要你幫助的地步。”

——此乃謊言。

她和星辰科技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聽着，我已經回到周家，他們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了。”周池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當然有交換條件，我需要打理公司，超出他們規定業績線的這部分錢都會是我的——我能夠投資你了，宋子涯。”

“你這是在超前支出嗎？”宋子涯皺起眉，“印象中你不是好賭的人，周池。”

話音擲地有聲，室内的氣氛卻驟然急轉下降。周池張了張嘴，最後低下頭，用微不可察的語言低聲說到：“宋子涯，你錯了，我曾經為了你，賭上我本擁有的一切。”

“我沒有強迫你——我也不想強迫你。”宋子涯搖搖頭，她試圖走到周池身邊，卻眼睜睜地看着他後退，露出受傷的表情，“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強迫别人的人……”

“你的潛台詞不就是我在強迫你嗎？如果我的愛讓你感到沉重……”周池抿緊了唇，“……那我會想辦法漸漸割舍這份感情。”

錯了。

怎麼又是這樣。

宋子涯有些恍惚，究竟是她還是周池的問題。

是她犯了錯嗎？

周池的愛确實有些沉重，這是她第一次切身實地地體會到。

“我不能……周池，已經觸犯到我的人生準則了。”

“你一開始接過我的20萬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周池的話音甚至有些刻薄了，“如果一開始你能夠坦然接受，為什麼事到如今，卻畏手畏腳起來呢？”

宋子涯本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聽到這句話，她突然停住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周池。

周池無視了她目光中的震驚和質疑，繼續說道。

“來利用我吧，宋子涯，跟你以前做的一樣。我甘之如饴。”他張開雙手，等待着她走上前來，準備着擁她入懷，“我知道你覺得你配不上我，可根本不是那回事——是我沒有平衡好家裡和你的關系，第一次當你男朋友的時候，我當得很差勁，對不起。”

宋子涯的鼻頭一酸，驟然哭出聲來，他顯然吓了一跳，但依舊細心地走上前來，抱緊她，“随便哭，我有錢了，衣服可以買新的。”

這話成功逗笑了宋子涯，“笨蛋。”她小聲罵道。

“才不是笨蛋。”周池摸着她的背，像是哄孩子那樣輕輕拍打着：“我對别人不會這樣，宋子涯，隻是我愛你。”

愛……？

宋子涯很少切身實地感受這個名詞。

從小到大，似乎從來隻有被規訓的份。喜歡做的事情，是不被看好的，想要努力的心，是被否定的，似乎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有人輕而易舉地施加否定。

長大後開始尋找問題的根源，好奇這是否隻是自己一個人的悲痛，可發現幸福和美好的家庭比比皆是，不由得懷疑，是自己的問題嗎？是自己不值得被愛嗎？

可周池告訴她不是。

她比任何人都值得被愛。

他親口這麼對她說。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我靠着家裡的關系從來沒有覺得愧疚過，可你我之間，你卻對自我有嚴格的審視——這不公平，宋子涯。”

他目光灼灼而真摯，不似虛情假意。

“行，那我就相信你一次。”宋子涯後退一步，擦幹淨鼻涕眼淚，仰起頭看着他，“不過，我不能以被資助者的身份和你并肩而立，我希望這是一場對雙方都有利的合作。”

“合同我會在幾天後找法務部的同事拟定，到時和周氏集團的合作，還要麻煩你來對接了，周總。”

最末兩個字她着重強調。

“一言為定。”周池伸出一隻手來。

而宋子涯強而有力地回握：“一言為定。”

可誰也沒想到，變故來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