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客廳時,眼神刻意避開了那間緊閉的房間,拖鞋在地闆上摩擦出踢嗒踢嗒的長音,每一聲都敲在心上。
越想要遺忘,越是陰魂不散。
不是比喻,是真的陰魂、不散。
突然間,申敏禾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動,像是恐怖片裡噩兆的背景音。
她一瞬屏住呼吸,止了腳步,仔細辨聽,聲音又消失了。
她安慰自己是過于緊張而産生的幻覺,于是将所有燈都打開,亮如白晝,周身卻裹着陰暗。
又開了電視機,制造出人聲,掩蓋臆想中的響動。
她餘光瞥見兇房門口,赫然一道黃色的影子,幽幽地墜落在地。
申敏禾倒抽一口冷氣,喉嚨裡溢出一聲短促的“啊”,心仿佛要從胸腔裡跳脫而出。
……是恍惚的幻相,還是憧憧的鬼影?
猛地轉過頭,她看清地上的黃色辟邪符,在門上未粘牢,被風吹落了。
幸好!
轉念一想,并不是什麼好事。
門沒被封印住的話,豈不是……
嘶,好痛。指甲掐在手背上,留下了血印。
身體的疼痛隻一小會兒讓她分了心,恐懼的熱浪又咄咄逼人地敲擊她的太陽穴。
她定了定神,别無他法,唯有壯着膽子橫沖過去,撿起地上的紙符,啪啪兩下拍在門上,又以極快的速度後撤。
貼歪了,管不了這麼多了。
“哥哥姐姐,我和你們無冤無仇,千萬不要來找我啊。”申敏禾對着那扇門祈求道。
嗚嗚嗚——
似是哭聲傳來,忽高忽低,忽遠忽近。
她不寒而栗,顫抖着關掉電視,尋找聲源。
的确是從那間房裡傳來的!
悲戚的嗚咽、痛苦的呻.吟,斷斷續續,時隐時現,充滿了哀怨與絕望,不禁讓她聯想到那對情侶臨死前的慘狀。
黑色的房門,好似扭曲成了一團深紅色的液體,血淋淋地在流動。
她全身的血液也要沖将出去。
忽然,哀泣毫無過渡地轉為大笑,像是從地獄發出的嘲諷。尖銳的是女聲,粗犷的是男聲。
全世界的驚恐都冷冰冰地集中在這間屋裡,在她夢寐以求的新家裡。
申敏禾身體一陣抽縮,心髒像是被劃了一刀,緊張得發痛。
她想尖叫,但嗓子被堵住了。她想逃跑,但腿軟無力,癱坐在地。
手機從手中滑落的那刻,鈴聲蓦然響起。本就惶惶然,更是吓得魂飛魄散。
申敏禾看向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沈有尚,哆嗦着按下接聽鍵。
沒等對方開口,她就求救:“我聽到那間房裡有……有聲音,有人在哭。我該…怎麼辦…要是我死了……”
她語無倫次,帶着孩子似的哭腔。
“别怕,我馬上就到。不要挂斷,和我說說話,别想其他的。”
每一次申敏禾急急慌慌,亂了陣腳的時候,沈有尚總是沉聲靜氣,讓她心安不少。
“我媽媽叫什麼名字?”
“啊?為什麼問這個?”申敏禾莫名。
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沈有尚故意激她,“你記性這麼差?”
“我沒忘,叫陳百合,對不對?”
“嗯,沒錯。”
……
“我到了,開一下門。”
不過五分鐘,電話裡的男人出現在了申敏禾眼前,簡直是奇迹,猶如超級英雄飛向落難的少女,帶着光環的救世主降臨在瀕死的人類面前。
申敏禾像是落入陷阱的小兔子,眼裡泛着淚花,臉蛋可憐巴巴地皺成一團。
沈有尚憐愛地撫摸她頭發,“别怕,我來了。”
“你終于來了,吓死我了。”她鼻尖瞬間凝起酸澀,眼淚滾了下來,張開手臂抱住了沈有尚。抱得很緊,像是要逃到他身上。
沈有尚環着她腰,俯身為她擦掉眼角的淚珠,“平時不是膽子挺大嗎,怎麼怕鬼了?”
“誰見了髒東西不怕啊。”申敏禾嘟囔着松開了手,往屋裡戰戰兢兢地回望。“我真的聽到鬼叫了,一陣一陣的。”
當怪聲再度張狂作響時,申敏禾又一次撲到他懷裡。“我沒聽錯,真的有哭聲。”
沈有尚輕拍她的後背,溫柔地哄慰。
“我會保護你的。”
“你又沒作惡,他們不是來找你的。”
“隻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以前她把這些歸類為哄小孩的話,但現在特别受用。
沈有尚安撫了好一會兒,說要去那間房裡看看。
“看什麼?太危險了。要不我們報警?”申敏禾長睫微顫,憂心忡忡地擡眼看他。
“報警?這不屬于他們的管轄範圍。”
“你要是被鬼纏上了怎麼辦?”她抱得更緊了,阻止他進去。
沈有尚淡哂,“他們都說我冷面無情,鬼見了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