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敏禾在醫院做過檢查,身體無恙,返回酒店。
沈有尚以工傷賠償的名義,為申敏禾升級到和他同一層的豪華套房,并讓人送來了大廚專門熬制的補湯。
“度假村剛開業,如果出了事,沈氏将面臨公關危機。”他解釋自己為何來看望她,公司對這件事很重視,他有義務照顧好她。
申敏禾喝了口湯,望着落地窗外的海景。已是傍晚時分,海上風微浪穩,白色風帆駛向遠方,載着遊客去日落最佳觀賞區。
她原也打算預約“落日風帆”這一特色項目,去了趟醫院,都給耽誤了。而且她現在有些心理障礙,接下來的兩天,大概也就曬曬太陽,躺躺酒店了,危險的事情一概不碰。
“你想去嗎?”沈有尚問道。
“沒預約上呢,去海裡也有點怕。”她輕歎了口氣,錯過了期待的行程,難免遺憾。明晚部門安排了團體看演出,後天就返程回南城了。
“坐我遊艇,很安全,我陪你去。”
申敏禾眼裡晃過一絲失而複得的悅色,又糾結半晌,終于打定主意。
去,當然去。撿回了一條命,更應該珍惜當下的時光,不能錯過可能是人生中僅有的一次機會。
擺渡車駛向港口。沈有尚不再穿着緊身運動裝,而是寬松的水藍色襯衫搭配白色百慕大短褲。碼頭的風吹得他衣服都鼓了起來,也吹得申敏禾的長裙搖曳生姿。
西邊的太陽收斂了刺眼的光芒,柔和地傾灑在停泊着的遊艇和帆船上,桅杆倒映于水面,微微漣漪将光搗成碎片。
在一排排威風凜凜的遊艇中,沈有尚的那一艘中型遊艇外形極具未來感,火箭的流暢線條,與海豚的靈動感完美結合。艇身由白色與鐵青相配,塗着沈有尚的英文名Sean。
步入艙内,各類生活設施齊全。沙龍區寬敞而明亮,内飾豪華高級,環繞式的全景玻璃,讓人躺在沙發上也能欣賞海景。
海裡風浪大,沈有尚擔心申敏禾身體虛弱,外加心理的恐懼,讓她在艙内觀日落。
遊艇沒有安排船員上船,沈有尚選擇親自駕駛。他的技術不錯,開得很平穩。
申敏禾坐在窗邊,隻感受到微微的上下起伏。窗外浪花拍打着船體,像層疊的裙邊,海面上風帆如群鳥展翅翺翔,妙不可言。
她隔着玻璃拍了會兒照片,又在沙龍區兜轉一圈,來到駕駛室,坐在副駕上。船頭采光更好,視野更為開闊,但也更颠簸。
沈有尚戴着墨鏡,手持方向盤,操縱自如。
像是好萊塢電影的男主角,他什麼都會,申敏禾心裡升起了點欽慕。
她忽然想起還沒正式向她的救命恩人緻謝。“不知道怎麼感謝你,錢你應該不在乎,送錦旗你要嗎?”
“……”沈有尚語塞,“那我還是要錢吧。”
“?”她嘟囔着,“你要多少,恐怕把我賣了也值不了多少錢。”
沈有尚嘴角微勾,“那你賣給我?”
申敏禾詫然,臉上的表情僵住了,不至于出賣身體吧……
他意識到說了不合适的話,“開玩笑的。是我帶你去劃槳闆的,責任在我。”
此時,地平線上方一大片橘紅色在天邊暈開,又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整個世界染上了色彩。風帆飛揚,遠去的飛鳥在空中留下墨點,像極了印象派的油畫。
申敏禾倒吸一口氣,震撼人心的奇景,美得不真實。
興奮蓋過了對海水的餘悸,她問及是否可以去甲闆上,在外面看肯定更美。一會兒心裡又泛起猶豫,“甲闆上是不是晃得厲害?”
“我和你一起去。”沈有尚開啟自動駕駛模式。“你要是害怕,可以挽着我。”
他解開安全帶,離了座位。遊艇有些許簸蕩,但他平衡感好,如履平地,從容地站在艙門口的台階前,伸出了手臂。
“我自己能走。”
他黯然垂手,又不自覺地擡起手腕,總是時刻提着心,怕她摔着了。
申敏禾走得謹慎,指尖偶爾點下牆壁。一踏出艙門,帶着鹹味的海風就将她頭發吹得淩亂。
站在船頭甲闆上,落日一覽無餘。雲團湧動,夕陽餘晖顯現不同層次感的色彩,每一秒,景色都在變化。奇光異彩,好像觸手可得,又遠在天邊,如夢如幻。
沈有尚神情慵懶,曲着腿,肌理分明的手臂靠在欄杆上,觸碰到她抓着欄杆的手。
“你戴着墨鏡能看清?”申敏禾忽然偏頭,朝他莞爾。
他頓了下,摘下墨鏡,放進襯衫上方的口袋。他看清夕陽打在申敏禾的側臉上,光暈柔和,連她的眼睛裡也映着細碎的金光,秋波盈盈。
“是看得清楚多了。”他淡淡道。
申敏禾沒聽到心裡去,她面向落日,見證它一點點地下移,仿佛要掉入橙黃的水裡。
突然,她興奮地叫道,“那是海豚嗎?”
她推了推沈有尚的胳膊,給他指了方向,而海面隻剩下白色泡沫,“在那裡,又不見了。”
沈有尚的耳朵敏感地察覺到海水被攪動的聲響,他扭過頭,捕捉到了動靜,提醒她,“遊過去了。”
一隻海豚沖破水面,油亮光滑的皮膚在夕陽下閃耀着光芒,于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曲線,同時呼吸孔噴射出一股水霧,頃刻又潛入海中。
申敏禾驚喜地睜圓了眼睛,加緊步伐,跑向側面甲闆,追蹤海豚的蹤迹。然而腳底一滑,絆倒了自己,人仰着往下墜落。
一束透過雲層的光恰好射在她眼裡,她眯了下眼,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