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他追回來，千萬不能出事了！”幾位老師驚惶失色。

他逃，她追。

小豪猶如一隻狡猾的老鼠在大樓裡四處亂竄，申敏禾不幸成了被他耍得團團轉的湯姆貓。她莽撞地沖進不同部門的辦公室裡，邊跑邊道歉。

小男孩一溜煙兒不見了蹤影。她又氣又急，在走道裡哐當撞上人，機械性地說着“不好意思”，頭都來不及擡。

“小心點，有什麼急事？”沈有尚拉了一把她的胳膊，好讓她站穩。

申敏禾聽到熟悉的聲音，才發覺自己撞上了沈有尚。“班裡的一個男孩，從教室裡跑出來了。你見過他嗎？大概有這麼高。”她比劃着小豪的身高。

“沒有。”

“那我再找找。”她心急火燎地朝電梯方向小跑着去。多耽擱幾分鐘，小豪就逃得更遠了。

沈有尚拉住她的手腕，“你先别急，他叫什麼名字，我讓他們廣播找人。”

廣播一響，就等于全公司都知道兒童中心沒照顧好孩子，她擔心連累了同事。轉念一想，自己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出的糗也快傳遍半個公司了。

當務之急是找到小豪，再考慮後面的事。

但她還是替自己辯解了幾句：“他欺負别的小朋友，我讓他道歉，他不肯，還吐我口水！”她指了指衣服上的口水漬。

沈有尚眉頭微蹙，撥通電話，下達命令。不過五分鐘，廣播便播放尋人啟事，迅速鎖定目标人物。

小豪躲在自己爸爸的辦公室裡。申敏禾和兒童中心的主管趕到現場。

小男孩惡人先告狀，誣陷申敏禾欺負他，他口齒含糊地說着，“我隻是碰了一下Joyce的頭發，申老師就……打我。”

他抱緊爸爸，嚎啕大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屁孩還真能演。申敏禾輕嗤一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小小年紀撒謊不打草稿。是他欺負人家小姑娘，我讓他道歉還有錯了？”

小豪父親Stephen氣質儒雅，他沒有因為護犢子而動怒，心平氣和地讓兒子停止哭鬧。沒幾句話，男孩就乖乖擦掉眼淚，畏縮地坐在一旁，身體一抽一抽地吸着鼻涕。

看來小豪很敬畏父親，或者他在演戲。申敏禾在幼兒園裡見識過這樣的孩子，天生愛撒謊，在家長面前又裝得很乖。

小豪父親大概也不夠了解自己的孩子，稱兒子在幼兒園深受老師喜愛，在家也很懂事。

“申老師，我想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您是不是看錯了？”

他的語氣出奇地平靜，而這種明事理的家長形象，占了道德高地，将申敏禾架在火上烤。

申敏禾覺得他話裡有話，不服氣道，“你的意思是我撒謊咯？”

兒童中心的主管拉了下她的袖子，低眉順眼地向Stephen賠錯。“我看就是個誤會。新來的老師，講話沖動了點，沒什麼壞心思，都是為了小朋友好。”

小孩一鬧，廣播一放，同事們都來看戲。

小豪爸爸在公司地位高，受人尊重，大家自然偏向他。而且他們打心底裡瞧不上申敏禾，正好可以借他人之手，壓壓她的氣焰。

有人陰陽怪氣，“現在的年輕人啊，把厭童當作時尚單品，其實就是自己沒耐心，脾氣差。”

“沈公子塞進來的關系戶啊？能不能乖乖在家做金絲雀，别來職場禍害人。”

他們交頭接耳地偷笑，以為說得小聲，實際聽得清清楚楚。

教室裡的監控損壞，申敏禾無法出示證據，但她不甘願吃啞巴虧。“不相信的話，去問被徐晟豪扯辮子的女生，她才是受害者。”

一行人走進教室時，女生Joyce的媽媽已陪在身旁。

Joyce面對大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問題，吓得哆嗦，躲到了媽媽懷裡。

媽媽替女兒解圍，“我剛才問過Joyce了，說是小豪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頭發。我女兒膽小，遇到點小麻煩就哭哭啼啼，不是什麼大事。”

“我親眼看到徐晟豪很用力地扯Joyce辮子，你作為母親忍心讓女兒任人欺負？”

女孩原本一高一低的辮子，已經被重新梳理過。

Joyce媽媽怕得罪人，不想追究，卻讓申敏禾陷入難堪。

“申老師，批評學生，也得有理有據，我們不能接受無端的指責。”小豪爸爸義正辭嚴，小男孩抑不住得意的神情。

兒童中心的主管想息事甯人，讓申敏禾低頭道個歉。

沒犯錯，為什麼要道歉？她在幼兒園遇到過不少無禮的家長，但從沒平白受冤過。

所有人的目光像刺一樣紮在申敏禾身上，她緊閉雙唇，打着腹稿，準備回擊。不過是個兼職罷了，還怕丢了飯碗不成？

室内忽然一陣騷動，聚焦的視線轉移至門口。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外的沈有尚步入教室。

圍成一圈的人迅速分散站開。除了Stephen以外，這些同事還是第一次和沈有尚近距離接觸，自覺閉嘴，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