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要去見人,蕭惟凜就不打算敷衍。
倒不是說他擔心風頭會被其他鄭重其事的皇子蓋住,他是儲君,得有身為儲君的威儀,不能丢了大梁的臉。
從演武場出來,蕭惟凜直接進了浴間。
水是提前備好的,面對用飽含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餘茹純,蕭惟凜:“你先出去,讓聽風進來。”
餘茹純垂眸,掩下失望。
太子殿下變了。
之前太子沐浴時都會讓她伺候的,半個月前,太子殿下突然不再讓她和宮女們近身。
難道是因為皇後娘娘給太子殿下選太子妃,太子殿下就不讓她們這些宮女靠近他了?
若非這樣的理由,她實在想不通。
太子殿下同别的皇子不同,不好女色也不好享樂,一心撲在政事上,他原本甚至認為早早成親于他而言是負累。
自那日起,太子殿下雖然還是對政事很上心,卻不如從前拼命,他甚至有空發呆,俊朗的面龐上不時會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
難道他心裡有人了?那些來宮裡赴宴的女子中有他中意的?
光是這樣想着,餘茹純心底就升騰起一股緊迫感。
“茹純。”
蕭惟凜叫住低垂着頭,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的餘茹純。
餘茹純回頭,重新燃起希望,難道太子想起她的周到體貼了?
“殿下有何吩咐?”
蕭惟凜原本想問餘茹純為何突然心情不好,但看到她這雙戀戀不舍的眼,他明白了,這妮子是在為不能伺候自己傷情呢。
鑒于此,隻好硬起心腸:“叫聽風進來後将門關上。”
餘茹純福了福,失望離開。
蕭惟凜望着餘茹純的背影慢慢攥住拳。
他不是不喜歡餘茹純對他的依戀,但事分輕重緩急。
前世他在得知母後選了顧氏後有些心情有些複雜,他知道母後說的是對的,娶顧氏對他拉攏舊臣是步好棋,百姓聽到他這個太子娶了顧家女也會對他有好感。可當他了解完她的娘家那些叔叔和堂兄弟,發現有些人居于閑職是因為被打壓,她那些叔父兄弟一個可堪重用的都沒有後,還是有些失望。
百年世家的沉澱呢,怎麼混成那般模樣!
那日同僚恭喜他定親,席間多飲了幾杯,回來後稀裡糊塗寵幸了餘氏。
這導緻後來他就算最後封了餘氏為貴妃,餘氏每回回想起那段無名無分的時光,都會趴在他懷裡委屈得淚水漣漣。
他不覺得她一個宮女被他這個太子寵幸有何值得委屈的,考慮到她是乳母的女兒,還是他唯一的兒子的母親,也就随她使使小性子。
如今情況不一樣了,他擁有前世的記憶,若能讓餘茹純将來少流些眼淚,他能忍住先不和她親近。
而顧氏大度,将他的妃嫔們照顧得很好,他的後宮也很融洽。
先等顧氏進門,讓餘氏給顧氏敬完茶,過了明路再寵幸她。
*
聽風進來的時候,蕭惟凜已經進入浴桶,他将脖子以下沉入溫水裡,倚着桶壁。
暖融的溫度從四面八方湧上來,蕭惟凜舒服地阖上眼:“都安排好了?”
蕭惟凜讓聽風查的是江南的農桑情況。
江南織造發達,自兩年前從與鄰國通商以來,産自江南一帶的絲綢成了熱銷品,簡直供不應求。
絲綢的價格比糧食貴,交的稅也多,去年年底江南的官員給朝廷上了一道奏折,建議讓江南的農民改種田為植桑。
如此一來,農民能增加收入,商戶能賺更多錢,朝廷能得到更多稅收,國庫充盈了也可以加強邊防。
本來是件一舉多得的好事,但架不住各方勢力的急功近利,為之後埋下了禍患。
前世勸農改桑兩年後,中原地區先是遭旱,後遇蝗災,導緻糧食大幅減産,中原一帶産的糧食隻能勉強自給,無法像往年那樣支援江南;西南也遭遇了水患,勻不出多餘的糧。
這樣一來,已經全面種桑的江南糧價飛漲,百姓吃不飽飯,餓殍滿地引起動蕩,江南的不安定差點引發全國暴.亂。
改田為桑的政令開年後剛部署下去,三方勢力都在推動此事,叫停已經為時已晚。
這的确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隻是因為執行的過程中出現問題才會導緻不可挽回的局面。既是好事,他不打算因噎廢食,也不會否認勸農改桑的做法,他打算親自去一趟江南,重新梳理做法,從根本上杜絕隐患。
聽風颔首:“都安排好了,本月十二、十七以及二十八都是宜出行的好日子,殿下決定後可以随時啟程。”
蕭惟凜睜眼:“那就定十二。”
早去才好早回。
前世他與顧氏的婚期定在八月十六,如今距婚期還餘五個月餘,他沒打算更改。
有前世的經驗在,江南一行不會格外棘手,算上來回路程,三四個月應該能處理好。
回來後,用上一月左右處理京城這邊積累的政事,準備準備正好成親。
沐浴完,聽風叫來另外兩個太監一起服侍蕭惟凜梳頭穿戴。
因為要去參加瓊華宴,連他一起有五名皇子到場,去了就得好好準備,顯出他身為太子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