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頭低下來。”櫻川鶴子命令式的說:“我有話要和你說。”
波本滿含笑意,聽話地俯首。櫻川鶴子按着他鼓鼓的胸膛,毫不留情地一推,讓他的脊柱撞在欄杆上。她抵住他的小腹,抓着他的手,在他震顫的目光中,昂首咬住他的下唇。
波本睜着眼,一邊細數她的眉毛,一邊期待下一步,卻看到柔軟的水綠瞳孔偏移過來。她瞪了自己一眼,惡狠狠道:“閉上眼!”
下唇還被她叼着,波本隻能彎彎眼表示自己知道了。閉上眼之後,所有的感官都在無限放大,嘴唇上原本隻是小螃蟹鉗一樣的刺痛,慢慢變成蛇蜿蜒時滑膩的粘液。
波本自覺地張開嘴,迎接櫻川鶴子的入侵。即便她有些磨蹭,像是在折磨他一樣,但波本還是覺得十分滿足。
正在他沉迷于這種交融時,一道冰涼的觸感刺激得他打起冷顫。口腔中的充盈也一瞬間退去,波本猛地睜開眼。
他看到櫻川鶴子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靠近,左手卻被禁锢在原地。
波本的目光在手铐和櫻川鶴子之間遊弋,大腦還沒清醒,又立刻陷入了更大的混亂。
“鶴子?”波本笑了笑,“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報複我之前對你做的事嗎?”
他求證似的看向櫻川鶴子,眼神裡隐隐有些不安。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之後,笑容更是一寸寸暗沉下去。
櫻川鶴子垂下眼,避開他尖銳的目光,一言不發地在他口袋裡摸索起來。波本也在這個過程中意識到了什麼,伸手要抓她,卻被櫻川避開。
她把兩部手機和鑰匙攥在手裡,最後看了一眼波本,轉身要下樓。
明明兩分鐘前還暧昧親密,此時兩人卻變得水火難容。波本情緒在這一瞬間失控,“你一直在騙我?!”
他這一瞬間終于想明白了,櫻川鶴子一直在陪他演戲,騙他放她離開,和諸伏景光重新相聚。
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他沉溺的溫情,他見到的曙光,甚至是此刻的背叛,全是虛幻假象。莫大的諷刺和痛苦憤怒擊垮了波本的理智,“櫻川鶴子!”
波本嘶吼着拼命掙紮,手腕被手铐割出淋漓鮮血,聲音也仿佛能滲出血來,“你不要妄想離開我,櫻川鶴子——隻要我不死,我就不會放過你。你不是要去找諸伏景光,哈哈,我一定會折磨他,讓他死得比我更痛苦!”
晨曦把光暗割出一條鋒利界限,即便他發瘋似的地掙紮,也掙脫不開手铐,更走不出灰暗的界限,隻有空蕩的長廊中回蕩他凄厲咆哮。
可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回應,他越是吼叫,越是能感受到自己的扭曲畸形。他嘶喊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悲鳴與哀求。
他又被抛棄了。
……一道影子打下來,斜斜地遮蔽住僅剩的光。波本急促地喘息着,緩緩地僵硬地擡起頭看,櫻川鶴子又出現在他面前,就好像從來都沒離開過。
波本喉嚨裡發出一聲聲的粗氣,被她咬出的傷口撕裂成了一條血痕。血絲纏繞着瞳孔占據眼眶,蜿蜒着要滴下血。他看着櫻川鶴子笑了:“……是要殺掉我嗎?”
櫻川沒有避開他伸出的右手,任由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扼上脖頸,再遊走到面頰上。波本捏了捏她的臉,“我房間裡有槍,會…更快一點。”
即便默認她要殺他了,波本還是沒忍心對她下手。
櫻川鶴子的眼睛顫了顫,一行淚毫無掙紮地墜下來,“對不起……”
她哽咽地說:“對不起,安室先生,對不起……”
明明被禁锢的是他,她反而哭得更加傷心。淚水不停地沖刷下來,像湖泊傾瀉下來的水。
“你受傷一定很疼吧,都怪我,都怪我。我不想殺你,可是如果我不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她捂住嘴,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痛苦,跪倒在地,“對不起安室先生,真的很對不起。”
“是誰?”波本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灼烈地盯着她。再憤怒,他都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重點。
“誰給你的吩咐要殺我?”
一雙朦胧的淚眼和焦急的眼對上,她慌忙躲避,拼命搖頭:“我不能說,不能——”
“你聽我說,鶴子。”波本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劫後餘生般的欣喜讓他的大腦都要無法運轉了,他激動道:“不管那人怎麼威脅你的,我死了你就更逃不走,你想想我說的對嗎?”
金發女人陷入了掙紮裡,神色很是慌張。
波本蹲下去和她平視着,“難道你不愛我嗎,難道你一直都是僞裝嗎?如果你愛我的話,相信我一次好嗎,我們一起解決。”
他看進櫻川鶴子的眼裡,她忽然崩潰起來,捂着嘴恸哭,“是琴酒!”
波本瞳孔猛地一縮。
“琴酒威脅我……我本來想拿走你的手機,然後離開,這樣你就會消失。但是,但是——”櫻川鶴子一邊哭一邊搖頭,“但是我做不到!”
這裡荒無人煙,波本被拷着,拿走唯一的通訊工具就等于殺了他。也許他可以自斷一臂逃生,但他的右手受了傷,大概率隻能等死。
如果櫻川鶴子就此離開,波本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在這裡。
可她還是回來了,因為她不想殺他。
因為她愛他。
對,他愛她!
波本全都想通了,難怪琴酒要私下裡聯系她,難怪琴酒不願解釋……波本還想問什麼,櫻川鶴子卻不願再給他機會,将手機塞進波本手裡。扶着牆壁,踉踉跄跄地沖下樓去。
“鶴子——”波本慌張地站起來,卻隻聽到狂風将門闆拍得哐哐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