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氣濕潤溫熱,在狹小的衣櫥裡逐漸蒸騰上來,纏繞在兩人身上。波本雙手捧住櫻川的臉,從她濕潤的口腔裡撤了出去。
櫻川鶴子沒有反抗,對他的索求一應承受。
這副從未見過的乖順,讓波本心髒越發柔軟起來。拇指撚着她的唇瓣,低垂的眼皮輕顫,又俯身細密地親吻起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雷聲已經停了,但噼啪的雨卻好似永遠不會停止,密密地擊打在玻璃上,一如波本躁動的心髒。
衣櫥不大,容納兩個成年人很是擁擠,所以兩個人貼得極緊。波本曲起的雙腿宛如蛇一樣,将櫻川鶴子覆在身下。
她似乎有些不舒服,推了他一把。波本這才撐起手臂,眼波缱绻地凝視着她。即便是一片黑暗裡,這雙存在感極強的眼睛,似乎也能穿透過來。
波本不想破壞這第一次完整屬于他的溫馨,攏了攏櫻川略微淩亂的頭發,伸手将她摟在懷裡。
他不想說話,語言太多餘。他隻想緊緊抱着她,用力感受她的存在。也許先前他在安撫她,現在他隻想反過來,從她身上攫取溫度與情緒。
……
波本從虛無的夢境中睜開眼,視線落在幽蒙的靜谧空間。半晌之後,看向身邊的女人。
他們昨晚竟然蜷縮在衣櫥裡睡着了。
隻有小孩子才會這麼幹吧。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波本有些想笑。她個子矮一點,在衣櫥裡能伸直四肢,又枕着他,睡得可比他舒服多了。
但不管怎麼樣,她都躺在他身邊,這就夠了。
櫻川鶴子沒有出現的時候,波本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期待陪伴,期待一睜眼就能看到所愛的人。她出現之後,他不再期待了。
他認定她了。
波本挪動手臂,面色禁不住一陣扭曲。還是擡手輕輕摩挲她的面頰,洩憤一樣捏了捏她的臉,又捏捏她的手臂,最後将手指陷進她的手掌中,五指緊扣。
外面的雨還在下,時間在這一刻被拉得極長。床邊鳥鳴喚回了波本的思緒。其實他剛才什麼都沒想,隻是靜靜地感受平和。
他看了眼櫻川鶴子,輕手拉開衣櫥的門,坐在旁邊掏出手機。
隻是一晚上加一個上午,郵箱裡就多出十幾條待辦任務。望着被晨曦照透的玻璃窗戶,波本活動兩下肩膀,站起來往外走了兩步。
身後傳來悉窣的聲音,波本回過頭,和櫻川鶴子對上視線。
波本蹲下來,微笑看她:“我吵醒你了嗎?”
櫻川鶴子眼神還迷茫着,明顯沒懂波本的意思。撐起手臂要坐起來,頭卻撞到了衣櫃層闆,“嘶——”
但這一下,讓她的大腦徹底清醒過來。
波本看着她的眼睛猛地瞪圓,不可置信地看看衣櫃,再看看他,臉卻慢慢的紅了。
波本知道她全都想起來了,也不過分刺激她,溫聲道:“去床上再睡一會吧,飯好了我會叫你。”
原以為經過昨晚的事,她對自己的态度會有變化,但波本卻看到櫻川鶴子像是想起什麼,抿了抿唇,避開他的注視,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冷漠模樣。
又是這樣!
就好像這一切是一場夢,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心中像被什麼狠狠地紮了一下,波本咬緊後槽牙,很快又松開,維持着先前溫和的笑容,慢慢踱過去,手指攀上她的手指。
“怎麼了?”見她不拒絕,波本撫上她的手腕,“身體不舒服嗎?”
櫻川鶴子的沉默放任他想要更加試探下去,但在他的手指遊走到肘部時,她像是被驚擾一般,過激地把他甩下去,“……你别碰我。”
她說出了波本聽過無數次的話,昭示試探一如既往的失敗。
但這一次卻和以往任何一次抗拒都不太一樣,金發女人摟着雙膝,腦袋深深埋在頭發裡,發出的聲音帶着尖銳的顫,“你離我遠點……”
她看不到他,自然也看不到波本面無表情的臉。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又做錯了,讓她像蝸牛一樣重新縮進抗拒的壁壘。他在此刻又感受到了弄弄的無力與焦躁。
這一切都像是在提醒他,他是多麼的無能。他一開始隻覺得,是他太輕視櫻川鶴子,才會遭到她的冷眼。可為什麼他這麼努力地引誘與示弱,想要消弭他給她留下的不好印象,眼看着要成功了,她又——
波本的十指深深插進發絲,抓得頭皮尖銳刺痛。
他明明能感受到櫻川對他的好感,她也回應了他的求.愛,為什麼,為什麼明明他和她無比親密地度過了一晚,現在又回到了原點!
如果她是神,他願意接受該受的懲罰,她也該恩賜下一星半點的曙光吧!
為什麼眼看着的一點點的希望,又被雨澆得徹底熄滅了。
神經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暴動,波本按着突突的太陽穴,閉了閉眼。
一定有什麼是他沒注意到的。
波本看着她,她蜷縮在衣櫥的角落,身上的襯衫睡褲皺巴巴卷在身上,看起來一副受驚的可憐模樣。
“……鶴子,”波本膝行兩步,伏在她身邊,輕聲道:“你想離開對嗎?”
毛茸茸的發絲裡,慢慢探出一張蒼白的小臉。那雙水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倒映出他期待又晦澀的臉。
波本說不出此時自己的心情,連聲音有些抖都沒發現,“如果我放你離開,你會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