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黎知道李安安轉學,壓根不相信,直接跑到書屋,看着門前的鎖鍊,使勁砸着門,大聲叫着李安安,可是隻有陣陣回聲傳來,哪裡有李安安的聲音。
鐘黎難過地坐在書屋前,想着是不是李安安遇到了和自己差不多的事情,要是張闖敢對李安安怎麼樣,她絕對會找張闖拼命。
想到這裡,她給張闖打了個電話,那頭接到她電話,似是很意外,電話裡張闖的聲音懶散,“找我什麼事?”
鐘黎使勁擦着眼淚,口氣卻惡狠狠地說:“張闖,你要是對李安安做了什麼,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一定會将你送到監獄裡。”
張闖收起玩世不恭,語氣變的兇狠:“什麼李安安,李平平的,你說什麼?老子都不認識她,老子做什麼?”
張闖因為被誤會語氣很不爽,“鐘黎,你他媽别把什麼屎盆子都往老子身上扣,我告訴你,老子敢作敢當,沒做過的事情老子也不會認。”
那頭還在說着什麼,鐘黎直接挂了電話。
她有些無力地坐了回去,【李安安,你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到底怎麼了?】
李安安和陸薇像一陣風般來的柳巷街,又什麼也沒留下般了無痕迹地消失了。
後來陳近南他們才知道,老年人劇團裡有消息傳出,說李安安的姥姥姥爺去世了,他們的女兒去桐縣的路上發生車禍也走了。
老人們感慨好好的一個家說散就散了,隻剩下一個可憐的外孫女,說起那孩子大家都忍不住同情。
陳明先在廠裡也聽到了陸薇去世的消息,整個人難受得不行,他和陸薇算是柳巷街裡一起長大的,陸薇從小就學習好,好了個好大學,嫁到甯城,他還記得前年在巷子見到陸薇時的場景,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不在了呢?
陳明先下班回到家裡,一進門就被坐在客廳的陳近南吓了一跳,黑漆漆的也沒有開燈,他将燈打開,看到陳近南快速抹了下眼淚,他歎了口氣坐在他邊上,“我知道你難過,想哭就哭吧。”
陳近南梗着脖子,硬是沒讓眼淚在陳明先面前掉下,隻是突然回頭問了句,“爸,你說我和李安安以後還能見到嗎?”
陳明先以自己四十多年的人生經驗來看,有些人一别或許就是一輩子,可是看到陳近南臉上的期待,他緩了緩語氣,道:“隻要有緣分,總是會相遇的。”
陳近南紅着眼睛說:“真的嗎?”
“真的,你好好學,以後或許還有機會。”
知子莫若父,陳近南對李安安有着什麼樣的心思,陳明先怎麼可能不知道,起初的時候,他覺得陳近南青春期,有這種心思很正常,或許以後會喜歡個适合他的女孩子。可是這兩年,看着他鉚足了勁地學,他才漸漸發現陳近南對李安安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這小子在李安安身上心重着呢。
但又一想,人的命,誰知道呢?
說不定呢?
至少目前看着,陳近南确實變得越來越好了。
偌大的臨城,忽然少了個李安安,陳近南每天放學沒有了期待,自行車棚再也等不到李安安,再也看不到李安安。這段時間,他不知道在深夜裡崩潰了多少次,看着桌上兩個人唯一的合照,又翻看着手機裡那些偷拍到的李安安,各種模樣的,可就是不像他親眼看到她的那種感覺。
高二開學後,林思予發現陳近南不再在課間時往明志樓跑了,奧,對了,他們現在搬到了明志樓,準确說陳近南不往哲思樓跑了。後來挺久她才知道李安安轉學了,也是同一時間發現了陳近南沉默的原因。
鐘黎和蔣佑深進入緊張的高三,沒了李安安,鐘黎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隻是現在的她更加成熟,不再會因為沒有朋友,而感到自卑,感到不合群。
相反,她現在距離自己的目标越來越近,越忙碌時間過的也愈發快。
在兵荒馬亂的六月裡,鐘黎和蔣佑深參加了高考,出考場的那天下午,臨城罕見地下起了瓢潑大雨,雨流如柱。
這場大雨澆灌着學子們激動燥熱的内心,鐘黎在欄杆處久久伫立,伸出手任憑雨水打濕胳膊,【李安安,你應該也考完了吧】
彼時的甯城,李安安坐着輪椅,李令辭請的複建家庭醫生剛剛到,看到李安安呆呆發愣的小臉,腳步輕輕走上前,俯身在她耳邊溫柔說:“安安,在看什麼呢?”
李安安笨拙地伸手,像個小孩子般對着康複師指着那個方向,順着李安安的視線看去,是一隻在草地上打着滾鬧騰的小薩摩耶,白胖胖的身子靈活極了。
季詩蹲下身,溫柔地撫摸着李安安的小臉,“安安是想養一隻小狗嗎?”
李安安搖了搖頭,她不要任何屬于她的東西。
看着李安安一瞬間失落下去的神情,季詩道:“我們開始今天的訓練吧。”
季詩推着她來到一樓訓練區域,這一年的時間,李令辭買了好些儀器設備,各種各樣的。
李安安回來後,李令辭就給她辦了入學,誰知上了不到兩個月,她就開始走不了路,醫院診斷的結果是重度抑郁,她根本沒辦法集中精力聽課,每天一閉眼一睜眼,眼前全是陸薇的樣子,哭的時候怕爺爺奶奶和李令辭看到,所以在大家都以為她回到甯城慢慢恢複時,才發覺她已經病得不輕。
這一年多,她一直時好時壞,有時會正吃飯着突然大哭,惹的老兩口跟着流淚,李令辭工作忙,但他已經盡可能的推掉一些應酬,這一年按時下班的次數比之前好幾年加起來都多。
可是李安安的狀态還是不好,恢複得很慢,季詩是别人給他介紹的,甯城中心醫院精神科資深主任醫師,耶魯大學精神病學博士,自己還開了間心理咨詢室,李令辭找到她時,她提出要先見見病人,在見到李安安的第一面,她當即就答應了下來,縱使這會影響她周末來店咨詢的病人,但她還是答應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CBT治療,李安安情緒狀态倒是穩定了不少,現階段嘗試着讓李安安建立信心,定期進行适度運動訓練。
李令辭買的這些器械比她咨詢室裡的都齊全,顯然李安安在家裡訓練已經足夠了。
六月中旬,高考成績出來,鐘黎635分考進海大腦神經與生命科學專業,蔣佑深648如願進入港大經濟專業。
日子過得飛快,陳近南也迎來了自己枯燥而忙碌的高三生活。
這兩年的時間,他一刻也不讓自己休息,不是參加各種競賽,就是埋頭複習。
有一次,競賽的地點又是甯大,淩晨十二點的街頭,陳近南像個不知疲憊的機器,瘋狂穿梭在甯城的大街小巷,企圖和李安安相遇一次。然而老天爺并沒有可憐他,盡管走的腳磨出了水泡,水泡又被磨破了,百分之零點零零零一的概率也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