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城的夏天悶熱又潮濕,海邊城市,一到夏天整個城市的空氣中都充滿着淡淡的鹹味。
六月底,中考結束,柳巷街今年有兩名參加中考的學生,歡樂小賣鋪家的閨女鐘黎和小洋樓家的兒子蔣佑深。今年暑假的巷子尤其熱鬧,沒了往日的小心翼翼,去年考慮到兩位中考生,平日愛扯嗓門說話的嬸子都默默的收起了大嗓門,畢竟誰家都有孩子,誰家的孩子都會參加中考和高考。
“佑深媽媽啊,這又準備給佑深做什麼好吃的?”醬料店的闫嬸正在門口接貨,看到趙天歌走過來,連忙放下手裡的箱子迎上前去。
趙天歌一頭烏黑的卷發用一隻翡翠色的松簪别着,金絲框眼鏡下一雙鳳眼看着幹練又伶俐,淺紫色的冰絲短袖看着高檔又有氣質,纖細的腳踝踩着一雙奶白色的高跟涼鞋,“天氣太熱,給他做些爽口的吃食。”說着提起手裡的黑色塑料袋,“買了幾斤雞爪,你幫我拿兩包泡椒。”
闫莉轉身從貨架上拿起兩包,沒等趙天歌開口,便急忙說:“不用給錢了,拿去吃吧。”
“這怎麼行。”趙天歌一臉的認真,說着從包裡拿出錢包抽出一張五十元遞給闫莉,“哎,佑深媽媽,你這是……”
“小本生意,都不容易,快收下吧。”
闫莉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着趙天歌一本正經的樣子,緊抿着嘴,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
“下午我讓佑深把他的學習資料整理出來,傅之昂下午過來取吧。”
“好嘞好嘞。”闫莉眼睛立即亮了起來,快速的整理好零錢,雙手将錢遞給趙天歌,順便從手邊抽出一袋花生米,硬塞給了她,“泡椒花生也很好吃的。”
趙天歌最終無奈的笑了笑,“謝謝了,他闫嬸。”走出了醬料店。
炎炎烈日下,趙天歌撐着遮陽傘走在滾燙的青石子路上,被一邊突然沖出的黑影撞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那黑影腳下一滑,摔在了她腳下,看清來人,趙天歌皺眉,“陳近南,你又闖禍了?”說着就聽到身後傳來的謾罵聲,陳明先穿着大短褲,腳上汲着一雙藏藍色拖鞋,提着笤帚就沖了出來,在看到趙天歌的一瞬,快速将手裡的笤帚收回到身後,尴尬的開口道:“趙老師。”說着看向摔倒在地上的陳近南,氣憤的盯着他。
“陳師傅,孩子不聽話,光打罵沒用的,你要給他講道理,陳近南這麼聰明,有道理的事情他不會不明白。”說着看向腳邊的男孩,膝蓋擦破了皮,冒着血水,疼的呲牙咧嘴,眼神裡盡是頑劣,身為陳近南的班主任,别說陳明先了,就是她這個當老師的,對這個孩子都頭疼的不行。明明這麼聰明,卻是一點不用在正道上,整天和其他學生打架,每次看到陳明先一臉鐵青的出辦公室,她都會默默歎口氣,又感慨道:“還好蔣佑深這麼聽話還學習好。”
“還不快起來。”陳明先站在不遠處吼他,陳近南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膝蓋疼的站不直,趙天歌看着父子倆歎了口氣,“聽你爸爸的話。”
又擡起傘對陳明先說道:“天氣熱,快給他消消毒,小心感染了。”
“混小子,你跑啊,你怎麼不跑了?”陳明先本來就生氣,被人看了笑話,這會索性不裝了,反正整個柳巷街他陳明先的臉算是丢盡了,老婆跟人跑了,兒子又是個刺頭,整天打架生事。
直到趙天歌走遠,陳近南一直站在原地,與陳明先對峙,誰也不服誰。
一聲汽車鳴笛聲刺破了兩人的對峙,車裡的人留意了好一會兒站在路中間的兩人,見兩人沒有移開的意思,才按響了喇叭。
父子倆同時回頭,看到身後的白色大奔,兩人皆是一愣,柳巷街除了蔣佑深他爸的那輛黑色賓利,還沒有見過其他豪車出現過,陳明先眯眼看到車裡的女人和副駕駛座上的女孩時,更是一愣。
他快速走過去,拉着陳近南站到一邊,看着汽車從兩人身邊近距離的擦身而過,駕駛座上是張熟悉的面孔,等到車子在不遠處那家房子前停下來,車門打開,一雙平底涼鞋先伸出來,緊接着陳明先看到白色的闊腿西裝褲,米白色針織短袖,那人雖然帶着太陽鏡,但陳明先還是認出了她來。
“陸薇。”陳明先自言自語道。
“爸,你喊誰?”
陳明先的思緒被打斷,重新看向曬的黑不溜秋的兒子身上,盡管像隻小黑狗,但是眼睛卻炯炯有神,“誰誰誰,走,回家。”說着蹲下身,一把将陳近南攬到自己後背上,将他的右腿小心翼翼的放到一邊,背回了家。
陸家老兩口聽到門外動靜,連忙走了出來,陸薇看到爸爸媽媽,一時有些忍不住,差點情緒失控,掌心被人鑿了鑿,她将情緒強壓下去,開口道:“爸,媽。”
身邊的李安安順着陸薇的聲音開口:“姥爺,姥姥。”
老兩口看着唯一的女兒和這唯一的孫女,到底不如年輕人,一時間兩人眼眶濕潤,一把将女兒和孫女抱在懷裡,呢喃說道:“回來了好,回來了好。”
老兩口從陸薇說要離婚,再到回臨城,沒有開口質問一次她,他們一手養大的女兒,什麼樣的性格,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陸薇能離婚,指定是那李令辭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不過不重要了,現在陸薇回來了,他們依舊能養的起。
小洋房的二樓,蔣佑深坐在窗前,看着手裡的課外書,汽笛聲擾亂了他的思緒,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墨香書屋門口停着的轎車,他看到從車上下來一個大人一個小孩,看不出是母女還是姐妹,隻見他們走進書屋,不一會兒,又出來,女孩帶着頂白色的遮陽帽,看不清臉,卻可以看到她修長的四肢,淺藍色的短褲顯得腿部的線條愈發的修長,上身穿了件米白色的針織背心,背心裡面是件同色系的打底,看着一點也不像柳巷街的女孩樣子,張揚又不張揚,感覺很怪,他的腦海裡突然想到了那個平日裡冷淡,渾身緊繃的鐘黎。
他就這樣注意着書屋門口忙碌的母女,陸薇不讓父母幫忙,和李安安兩個人忙了一個多小時将所有東西通通搬進裡屋,陸母端來冰鎮西瓜,李安安的小臉通紅,耳朵也通紅,陸薇看着她,有一瞬,懷疑自己将李安安争取過來是不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