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的後半程,路沉慕周身散發着一股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意,看向于漢卿的眼神裡更是毫不掩飾地透着厭惡。于漢卿又哪裡感受不到這股低氣壓,讪讪地坐在那兒,再不敢有半分造次。
墨染此時已經醉得不成樣子,整個人像是沒了骨頭一般,軟趴趴地歪向路沉慕這邊。她的眼神迷離恍惚,坐姿也沒了半分規矩,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看着就要直接栽倒在路沉慕身上。路沉慕伸手,攬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側目看了看她這副模樣,擔心待會兒墨染醉酒失态。于是她微微欠身,朝着王建國輕聲說道:“王導,墨染醉得厲害,我先送她回去了。” 王建國此時也被酒精灌得暈暈乎乎,腦袋都快擡不起來了,隻是迷迷糊糊地擺了擺手,含含糊糊應了一聲,示意她們先走。
路沉慕半扶半抱地攙着墨染,好不容易才走出包間。墨染靠在她的肩上,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路沉慕,你為什麼總是躲着我?”路沉慕心裡一緊,輕聲說道:“我沒有躲着你,我隻是......”她頓了頓,沒有說下去。墨染擡起頭,眼神迷離地看着她:“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喜歡你。”路沉慕愣住,心裡五味雜陳。看着面前人醉的迷迷糊糊卻依然執着的表情,她歎了口氣,還是低聲說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也不知道墨染到底有沒有聽到,路沉慕隻感覺墨染的腦袋又往自己的脖頸間埋了埋。
兩個人剛走到大廳,正在吃飯的毛助理一眼就看見了自家小姐這副模樣,頓時驚得站起身來,一路小跑着趕了過來,神色慌張地問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她喝醉了,先送她回酒店吧。” 路沉慕的聲音裡透着幾分擔憂。
“怎麼會喝醉了,小姐從來不喝酒的!” 毛助理滿臉的不可置信,随即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而後又想起什麼,開口問道:“路小姐,那我先給司機打電話,可以勞煩您幫忙先扶着小姐嗎?” 見路沉慕點頭應允,毛助理這才稍稍安心,趕忙跑到門口去打電話。
沒一會兒,毛助理打完電話又匆匆跑了回來,伸手便要接過路沉慕懷裡的墨染。可墨染一察覺到就迷迷糊糊地擡起手,“啪” 地一下拍開了毛助理的手,嘴裡還嘟嘟囔囔地說着:“不......不要碰我,這裡很舒服,我不要走。” 說着,像隻尋求溫暖的小貓一般,将頭往路沉慕的頸窩處蹭了蹭,雙手也緊緊環抱住路沉慕的腰,死活不肯松開。
毛助理見狀,尴尬地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能有些窘迫地看向路沉慕。路沉慕倒是神色如常,她沖毛助理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平和地說道:“沒事,我扶着吧,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毛助理眼中閃過一抹感激,又看了看墨染,這才轉身朝門口去等車。
路沉慕垂眸,靜靜地看着懷裡雙眼緊閉、臉頰绯紅的墨染,隻感覺心底那處最柔軟的地方被羽毛一下又一下地輕柔拂過,軟得一塌糊塗。她微微低下頭,湊近墨染的耳畔,小聲哄着:“我們要回去了,還能走嗎?跟着我慢慢走去門口坐車,好不好?”
墨染像是聽到了她的話,腦袋微微點了點,可身子卻依舊軟塌塌地靠在路沉慕懷裡,腳下倒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往外邁步。路沉慕生怕她一個不穩摔着,急忙收緊手臂,将她牢牢攬在懷中,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帶着她往門口挪去。
終于上了車,路沉慕卻依舊不敢有半分松懈,她怕墨染被車晃地磕着碰着,于是繼續讓墨染靠在自己懷裡。她擡起手,溫柔地撥開墨染散落在臉頰的發絲,她用手背輕輕碰了碰墨染的臉頰,入手滾燙。墨染依舊安安靜靜地閉着眼睛,眉頭卻緊緊皺着,不知道是不是正難受着。她的手還緊緊攥着路沉慕的衣角,仿佛隻要一松手,路沉慕就會瞬間消失不見。
路沉慕凝視着懷裡的墨染,眼神中是平日裡從未袒露過的溫柔。她心想,醉成這樣,明天大概率是什麼都不會記得了吧。這般想着,路沉慕的心底湧起一絲慶幸,一直以來束縛着她的枷鎖,在這一刻悄悄松開了一些。她歎了口氣,忍不住勸慰自己,“可以就放縱這一回嗎?哪怕隻有今晚。”
窗外,城市的燈火如流螢般飛速掠過,車内,一片靜谧溫柔。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路沉慕小心翼翼地扶着墨染下了車,一路攙着她走進酒店大堂。原本在車裡還安安靜靜、乖巧得像隻小綿羊的墨染,一進房間突然就不安分地鬧騰起來。像是突然被觸發了某種最原始的依賴本能,她緊緊抱住路沉慕,嘴裡一個勁兒地嚷着,“不許走,你不許走......” 聲音裡帶着幾分醉後的軟糯和小孩鬧糖果般的執拗。